書房外站著四五個佩刀的龍門衛,衣物甚至都與那夜從刺桐港出來時遇到的那群龍門衛一模一樣。
林慕禾與林慕嫻先入書房,屋外,蔡旋擺來幾張圈椅,請幾人坐下等待。
書房內,燈火通明,入內掠過四折的屏風,向左拐去,入眼的是兩三排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架,熏爐里的清神香燒得正濃,林慕禾不動聲色地皺了皺鼻子,跟在林慕嫻身后,步入左間。
席地的軟毯上,擺著一張紅杉木矮桌,一個中年男子身著寬松的墨色深衣,頭戴烏紗立帽,半支著腿坐竹席上,低著頭正翻閱著什么。
他蓄著短胡,眉心很深,鬢發梳得一絲不茍,即使是休沐在家,也依舊坐得筆直,一雙眼矍鑠有神,聽見聲音,抬頭望向進來的二人。
偏在她身上,就覺得歲月靜好
“阿耶。”
“主君。”
兩人各自行禮,叫出口的稱呼卻各不相同。
蔡旋叫人在書案前放上軟蒲團,便遣退了幾人,退了出去。
“幾時回來的?”擱下書卷,沒有在意兩人稱呼的不同,林胥開口問道。
林慕嫻答:“今日未時末便回來了。”
“嗯。”點了點頭,他揉揉眉心,看了一眼跪坐著至今還未開口的林慕禾,神情似乎怔了怔,“二娘也回來了。”
“聽說你身子好了不少,看來回江南兩年,那邊氣候宜人,調養的還不錯。”
調養的不錯?沒有病死在老宅中就算謝天謝地了。林慕禾自嘲地想著,若不是遇上顧云籬,她能不能活過今春還要另說。
“顧神醫醫術高明,日日吃藥補氣調理,看著確實比先前好些了,多謝主君記掛。”她一板一眼地回。
托起茶杯喝了口茶,林胥舒了口氣,沒有繼續寒暄,緩緩道:“江寧和揚州發生的事情,我已知曉一二。”
林慕嫻的身子頓時一抖,但還是盡量維持著語調的平和:“這事情怎么就傳到您這里……”
“澤禮不說,不代表我不知,”林胥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幼妹身陷危機,折損一個忠仆,你作為長姐,臨行前如何叮囑的你,你可做到了?”
問話一出,便知他并不知自己與何照鞍的那些破事,林慕嫻松了口氣,可緊接著,又猛地提了口氣。
只見右相從軟墊上坐起,從身后的書架中取出來一只半掌寬的戒尺,提步走了過來。
林慕嫻登時嚇得打了一個激靈:“阿耶!你、你……”
“庇護不力,依家法,訓四戒尺,以正家風。”他說話沒有溫度,也沒有對兒女的憐惜之意,“伸手。”
自己方才歸家,剛剛定親,見到父親第一面不是寒暄關照,而是一番帶有訓斥意味的戒尺,這任誰都覺得委屈,林慕嫻眼中登時含淚:“阿耶,我才回來……”
可她也不敢違逆,眼中的淚撲簌簌掉了下來,卻還是伸出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