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籬蹙了蹙眉,只是感受到額頭上什么東西滑落在唇邊,她伸舌一舔,是自己的血液。
“你費盡心機要置我于死地,就想和我說這些?”她冷笑了一聲,目光卻飛快掃過密室內的一切,空空蕩蕩,除了目之所及的蠟燭桌椅,再沒有其他,而自己受困,根本絲毫動彈不得。
“自然不止。”
“我是小他兩年的師弟,親眼看著他出師、盛名、升遷、娶妻生子成家立業。這人前半生可謂一帆風順,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什么?!?/p>
前半生順遂,可也僅僅止步于此。顧云籬哂笑一聲。
“這本醫案還是他贈予我的,還有他精心寫下的批注,幫扶師弟師妹,他十分上心,后來我也如愿進了太醫院,穿上那青衣官服,如今,還坐上了他的位子?!?/p>
顧云籬隱隱有些明白——這樣的一個師兄一直壓在自己上頭,自己無論做什么,都要活在他的陰影之下,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醫典,紙頁已經泛黃,但細如針腳般的批注密密麻麻,足見下筆之人如何用心。
“后來他深陷謀害皇嗣的事情,我始終不信——你父親為官數載,從不牽涉朝野斗爭,絕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p>
顧云籬譏道:“你既然知道,如今卻還要助紂為虐。沈伯……沈闊,你的良心何在?”
“那種東西,可保人性命?可讓人平步青云?”沈闊反問,忽而哈哈大笑起來,“上頭的人說他殺了皇嗣,他就是殺了皇嗣!誰管真相如何!死一個太醫,保全所有人顏面,這才是眾人樂道的好結局!”
“所以,我父親身死前夜,你入獄是……”眸色倏地一涼,顧云籬咬牙道。
“我勸他承認這樁罪行……說不定尚且能保全你們家中女眷一條命?!?/p>
瞳孔一顫,顧云籬不可控地回想起那日的一切——全府上下,除了她,沒有任何一個活口。
“承認罪行,就能保全?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我們只有死的命——所以,我父親根本沒有畏罪zisha!”
他起碼要爭一口氣保全身后妻女,拼死也要翻案才對,不是他做的事情,一死了之,根本不是他會做出來的。
沈闊忽然一頓,看著她的臉,眼中閃爍著恨意:“哈、哈哈哈……”
“云槿,你可知五十斤沙袋壓在身上是什么重量嗎?”他突然抬起臉,眸色亮得嚇人。
“你……究竟在說什么?”顧云籬咬牙,心口陡然一緊。
“我親自將那沙袋扔下去的——就那樣,看著他活活被壓著窒息而死?!?/p>
一瞬間,好似有什么擊中了顧云籬,她嘴唇顫抖,在一剎那明白了沈闊的話,緊接著,茫然、驚愕的情緒褪去,涌上來的是不可置信、憤怒,以及滔天燃燒起來的恨意。
“不管貴妃滑胎與否,他都活不了!”沈闊大聲喊道,“云槿,你想求公義?”
“公義,不是那么好得來的!”
“你該看清了!”他突然撲了上來,重力將顧云籬身下的椅子推到,她重重仰倒,還未看清,喉嚨間的呼吸驟然被攫取,沈闊死死掐住她的脖頸,眼中猩紅一片,“你死了、你死了我就能活、顧云籬,云槿、求你、求你!”
“求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