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禁軍各自嚴陣以待,手持兵甲,但愿今晨那些不好的預感都是自己的錯覺,她默默在心中道。
御臺下方的一片空地中擺著一方黃土方壇,此時還有一群太常寺官員與內侍忙活,就連李磐也要負傷上場,站在了皇子隊列之中。
身前忽然飄來一陣異香,顧云籬錯神,身旁緩緩走過一人。
是桑盼。
她一身翟衣,頭戴鳳冠,面白唇紅,點綴珍珠,行步端莊沉穩,目不斜視,仿佛將自己當作了不存在的事物。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平靜地有些過頭了,顧云籬收回心思,站得都有些腿酸時,吉時終于到了。
笙鼓齊響,太常寺典樂手持符節,在御臺上說著儀式詞。
無非是些順天意、承君恩的話,顧云籬聽得耳朵起繭子,沒有仔細聽,心里亂糟糟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緊接著,由皇帝與皇后帶領皇室子用青銅爵斟黍酒,灑于旗下敬天地。
三獻之禮,儀式繁瑣復雜,引人昏昏欲睡,又要獻祭太牢,又要唱詞,足足快有一個時辰之久。
遠遠看著李準有些顫顫巍巍還需要許溫之在一旁扶著的身子,顧云籬隱隱有些擔憂他能不能撐過這一個時辰,也有些感嘆,這些人總是想上趕著給自己找點不痛快。
終于,祭旗儀式完成,眾臣跪拜,在一聲聲山呼中,顧云籬抬起頭,剛好看見了禁軍換值,她皺了皺眉,一個時辰里換了四次值,往日也是這樣的頻率嗎?
左右二相作為文臣之首,站在群臣首位,顧云籬站在御臺旁側,剛好能瞥見那邊的人,隨著李準的一聲“平身”,眾臣謝恩,支著地面緩緩起了身。
而視線所至,左相卻不知為何趔趄了一下,下意識地捂了捂右腿。
他面色有些不正常,引來一旁林胥慣性的調侃:“只跪這么一會兒,桑大人就撐不住了?”
左相額角青筋跳躍,笑瞇瞇地回答他:“我年事已高,比不得右仆射身體康健了。”
“……”
顧云籬心里一顫,幾乎很快便聯想到了昨日被清霜一支暗箭所傷的那人——莫不是左相?可她也不能確定,再者說,他夜半出去又是所為何事?
容不得他多想,祭旗儀式結束,李準重新回到御臺上,她便要立刻趕過去為他診脈,給他服下藥。
除了心脈有些過快,過度勞累之外,李準的身子罕見地沒有什么其他差錯。
沒有皇帝的命令,下面的群臣沒有人敢提前離開,而李準坐在軟榻上,喘息著調息。
一陣闃寂,桑盼垂著眸,手心里還有一串佛珠,在她五指之間靜靜受著盤撥。
李淮頌也端坐著,目視前方。
余下的李繁漪與李磐也沉默著,都在等待著李準發話。
幾顆藥丸下肚,總算將他這口氣喘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