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一皺,李繁漪道:“這樣寒人心之舉,他是怎么想的……”
“是而,那夜我與蕭擁雪夜談,便是為了此事,勸她主動招安,但后來的事情,你也知道。”
不知該嘲諷李準自食其果,還是該嘆這場無妄之災,李繁漪揉了揉眉心:“這件事,你便打算一直不說了?”
“父親已逝……就當,顧全顏面吧。”李淮儀說著,不自覺地垂下目光,沒有去看李繁漪的眼。
聞聲,李繁漪笑了笑,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擱下:“顧全顏面……那我問你。”
不等李淮儀應聲,她便問道:“憐姨同我說了,你出生那年宮變之事,三大王軍攻入坤寧殿,驚擾母親使得提前臨盆,費盡全力將你生出來后才咽氣。這事的內情,憐姨未曾與你講過,你不曾知曉?”
對面的人面色終于打破了那一副平淡的模樣,出現了一絲裂紋,平靜的冰面被投來的石子扔開一道道裂紋,快速蔓延開來,冰面之下,究竟又是什么?
“你果然已經知道了。”
“那根本不是意外,坤寧殿守備森嚴,為何會突然……不過是有人授意,刻意為之,才會致使這樣的慘劇。你分明知道!”
“阿姐,你先冷靜……”
“他李準嫌棄長孫家不足以助他坐穩帝位,想引桑氏入局,故意趁宮變微弱之時為之,逼死我母親……你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竟能如此冷靜!”
“我亦憤恨他無情,可如今父親母親都已故去,你我不是尋常百姓,乃是身負皇姓之人,當顧及李家、大豊的聲名才是……”
聽著他的話,李繁漪愈發覺得眼前的人陌生,眉心不解地蹙起,升騰起的的怒火和不干快要將自己吞噬。
“哐當”一聲,茶杯被她狠狠擲在一旁,從方才便積攢起來的怒火不停地灼燒著。
“你替他三番兩次遮掩,不過為了所謂皇室聲名……那你可知九泉之下,為他一時糊涂之舉而承擔過錯的人又有多少生靈?母親知曉你的決斷,泉下有知,會如何想?帝王權謀,當真便冷血煞氣至此?”她聲音不大,兩手撐在茶幾上,質問著身前的人。
“阿姐,那你想讓我如何?告知天下人這場荒唐事?”見她情緒激動,李淮儀卻并不能理解這種突如其來的暴怒,在他眼中,這甚至有些無理取鬧,故而,他的語氣像是妥協,卻是兜頭給李繁漪潑了一盆冷水。
與自己相比,出生生母即死的李淮儀甚至從未見過那個只活在旁人口中的長孫皇后,而自己不同,模糊孩提記憶里母親的一顰一笑,一個動作都被她日夜反復在腦海中重演,雖已有些記不清她的面容,可這些感受確實真實不能作偽的。
只隔著一層血脈,想讓旁人與自己感同身受,似乎有些可笑。
她忽然有些筋疲力盡,熟悉的孤獨感涌了上來,明明至親就在身側,屋里也燒著地龍,可她卻總覺得手腳生寒。
“阿姐,你——”對面的人卻驚呼了一聲,想要伸手來。
李繁漪恍然發覺自己眼眶不知何時shi了,下一秒,她飛快地后撤,避開了李淮儀伸來的手。
“砰”得一聲,房門被從內打開,正同顧云籬她們一道來的清霜猛然被這一聲嚇到,便看見李繁漪快步從房中走出,險些撞倒幾個手拿文書的官員。
顧云籬與林慕禾都是一臉迷茫,不知發生了什么,而李繁漪卻像是沒看清她們似的,腳步飛快,甚至連清霜都沒顧上與她打一聲招呼。
“姐姐,太子殿下便在那里,待會兒有內侍引見,我、我先——”清霜一急,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