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沒事的。”聽完顧云籬的話,清霜又憂心忡忡地對李繁漪說道。
三魂歸了七魄,李繁漪輕輕抹了一把臉,低低地應了一聲,轉身便走入內室。
“今晚大約就能醒了,這幾日我開的去毒的方子,要日日熬著喝三頓。”顧云籬一邊叮囑著身旁的太子親侍,一邊用余光去瞥身旁眉心微微聚在一起,凝神看著李繁漪背影的清霜。
許久,她方才抑制住想要拉著清霜一問究竟的沖動。
她亦算是看著清霜長大的,也比她預先知曉戀慕是什么滋味,所以多日來,看著她的表現,也終于明白了少女心底的心事如何,糾結了許久,還是決定不去干涉她的想法。
東宮的騷亂,直至夜幕降臨,太子終于幽幽蘇醒后方才平息。
燭火躍動燃燒了整整一夜,沒人知道公主與太子都說了些什么,只是
“醫者難自醫”
雖沒有與她正面的沖突,但有顧云籬一行在,且說及她的雷霆手段,上位的第一件事未必不是來收拾自己。壞總壞在李磐身上,大膽到竟敢明目張膽刺殺儲君,一時間,他原先盤算的計劃也都全部落了空。
于是,他以長公主朝政之上沒有顯著的功績為由,起劄駁斥,不過一日便得來許多老臣的附和同意,千篇一律都在講同一件事情的劄子雪花似的堆上案頭。
政事堂內不再有李繁漪的身影,這些劄子盡數都由李淮儀去看,密密麻麻的字跡看得頭昏腦脹,他不想再看,索性叛逆了一回,悉數扔進了火爐里燒掉。
顧云籬照例當值,大內的氣氛近來格外壓抑,許多宮人都偷摸在背地里議論近來爭執的事情,一時間大內里眾說紛紜,饒是內侍省嚴令禁止談論,也沒能剎得住這股風氣。
自上次中毒之后,太子的狀態便有些懨懨,似乎受了些許打擊,如李繁漪所說,他雖有些謀略,但對人心總是探摸不足,頻頻在這里栽跟頭,從前在北地是如此,而今在李磐身上亦是如此。
顧云籬淺把了一脈,便收回手,照尋常開藥,同太子詹事叮囑了兩句便要離開。
“顧大人,”盯著劄子的人忽然抬起頭,叫住了她,“你與阿姐親厚許多,可知她去禹州,是要作甚?”
提著藥箱的動作一頓,顧云籬轉過身來,叉手笑答:“殿下與公主是親姐弟,殿下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從何得知呢?”
李淮儀一噎,又換了個問法:“那你近來可有收到阿姐的書信?”
“未曾。”顧云籬如實答,看他有些憔悴的面容心中輕輕搖了搖頭。
那日李繁漪的反應,可知她并非對這些親眷無情,做為長孫皇后給她留下的唯一、也是最后的血親,她自是珍惜李淮儀,。
只是帝王之家,任何情誼都是有代價的,大豊崇文抑武,必定受文官牽制過多,有些決斷,即使身為帝王,也會受此掣肘。而今,李淮儀才尚且真切體會到了這種感受。
見再也問不出來什么,自己也不能抽身去看,李淮儀擺擺手,放了顧云籬離開。
從東宮出來,走下殿階,卻正好瞥見幾個內侍和宮娥正在殿階拐角悄悄議論著什么。
“……莫不是去禹州,再也不回來了?”
“怎么會,從前風光成什么樣了。”
“你們沒見那日在后院里,駭死人了,我聽梅娘說,血都流進玉池了。”
仗著太子仁善,從不對宮人發火,這些人便有些得意忘形了,顧云籬瞥了一眼,輕輕咳了一聲,這幾人方才回神,匆忙掖手站好,立刻收斂了方才的嘴臉,一個個低著腦袋跟她見禮。
“顧大人。”
顧云籬也沒有仗著身份壓人看人難堪的興致,是而只是冷冷瞥了這幾人一眼,輕聲道:“我管不住諸位,只是禍從口出,若要議論,也藏著掖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