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作祟之前,她一把將其按住,避免了壞事發生。
顧云籬一抬手,那黑鴉就好似有靈性,認識她一般,乖順地收了羽,停在她手上。
“你這孩子,怎么今天這么早回來?”顧方聞驚奇道,趕緊從林慕禾手里接過還想亂竄的大將軍,“我來,你別把傷口再扯著。”
展開黑鴉腿上綁著的小紙條,顧云籬兩指一撮,竟然又搓出來兩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紙,這回是真的“紙短情長”了,全篇沒有任何贅述,她瞇著眼睛費力看完,這上面干脆地將自東京去禹州的事情說完,又將兩人的去向告知,最后還貼心地附贈了一句全篇唯一的情感描述。
“心中有數,莫擔憂。”
“說什么了?”眼看著那只黑鴉飛上大將軍無論如何都爬不上去的樹梢,顧方聞這才松開這只肥貓,問。
“不出意外,今夜常師叔就要與清霜隨軍動身,前往襄陽了。”
一句話包含的信息量過大,讓林慕禾傻在原地:“隨軍?去襄陽?什么軍,為何……”
“是長公主在禹州的封軍,”顧云籬咬了咬嘴唇,“方才有急報傳,商王的叛軍又朝北推進了五十里。”
“這公主,不怕這群當官的參她嗎?”顧方聞眼前一黑,脫口而出。
怕嗎?顧云籬看了眼林慕禾,在她眼里知道了答案,這位公主自始至終,似乎都從未怕過臺諫的這群言官,甚至就連一向一參一個準的白崇山,都拿她沒有辦法。
但如今事關出兵,事關無詔用兵,臺諫果真會輕易放過她嗎?
她捏了捏手心,讓自己平靜下來。
清霜身邊起碼還有常煥依,尚且不算是最壞的情況。
“今日太子留我說話,要我辦兩件事。”她卷了卷衣袖,“襄陽與成都府受商王與西巫明宗之人荼毒,前幾日權淞掌門找上門來時,我心中就有了計較,卻沒想過太子會親自找上門來。”
林慕禾聽著,心口一緊,不用顧云籬多說,自己便能猜到她的意思了。
“我本想著再斟酌幾番,戰場之事,勾心斗角不輸廟堂,危險也不少于尋常,刀槍之地,殺伐血氣沾染,總要謹慎而行,誰料今日師叔她們傳回這樣的消息。”
“所以……”
“你去哪,我就同你去哪。”不等她問完,林慕禾便猝然開口,在她之前回答出聲。
“你若想獨自去,我絕不依。”語罷,怕顧云籬反悔,將她留下,林慕禾復又補上一句。
正如她心中所想,顧云籬一瞬間便將林慕禾獨自留在東京的想法否決了。
“戰場并非兒戲,前線之地,變數太多,你可想好了?”顧方聞一揚眉,不甚是滋味地咂了咂嘴,道。
“一是為醫者之責,”顧云籬回握住林慕禾的手,輕輕吐息,“云家醫訓,懸壺濟世,乃醫者本分。二則,太子答應,待此事解決,必還我滿門清白真相,桑盼任我處置。”
“而今聽來,似乎有些倉促,但在此之前,我也深思熟慮過,若此時不在東京,無家仇要報,還在江寧就聽此噩耗,我想我也會去做。”
自學成從西南游歷天下到而今在京都下腳,顧云籬與清霜、顧方聞不說走過多少,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見了許多,西南并不太平,偶爾還能遇到氏族之間因土地糾葛而大打出手,江湖之上,有時也常有顧方聞不知何時招惹來的仇家追殺,這些也都一一經歷過。
而如今擺在面前的,卻是并非小打小鬧的戰爭,且不說刀劍無眼,對面還是連顧方聞都覺得頭大的西巫明宗,便足夠人三思了。
顧方聞聽罷,沉默了好一陣。
“我本想著,這輩子應該能得個善終,安安穩穩度個晚年。”他嘆了口氣,從顧云籬手里抽過那幾張紙條,自己又重新讀了一遍。
“誰知道你們兩個都一樣樣的不省心。”他笑了笑,眼底倒映著顧云籬有些倔強的表情,她自己都未曾察覺,說話時的自己會是這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