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四下太安靜,他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去問前方帶路的船把頭:“把頭,要走多久啊?”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寂靜。
沒得到回復,他心里一涼,忍不住停下腳步,顫巍巍又問:“船頭?你——”
話未說完,他忽然感覺有什么東西滾落在自己腳邊,毛茸茸的,像是水邊的水草。
頭頂?shù)脑鹿馄甏藭r不受黑云遮蓋,慷慨地照射下來。
倏地低下頭來,他還想再喚一句船頭,卻在看清腳下東西的一剎那,瞬間失聲。
那毛茸茸的東西哪里是什么水草,黑乎乎的一團東西遮蓋著肌肉,仔細看去——分明是一顆人的頭顱。
突然冒出來的死人將恐慌的情緒帶到了頂點,幾個人連滾帶爬地往回走,跳上船就要離開。未見兇手,這群人便怕得逃了個干凈。
四下不見人影,也沒有人聲,顧云籬護好身后的人,疑惑地朝黑暗中望去一眼。
顧方聞卻上前,朝虛空中一探指,指尖皮膚剎那便被割破:“西巫的牽絲術。”
語罷,他取出一包熒粉,朝前方一吹。黑夜里,絲線畢現(xiàn),泛著寒光。
他無甚所謂地將那慘死的商販背著的藥簍背起,看了眼那人的頭顱,暗嘆:“我說你印堂發(fā)黑有血光之災你不聽,唉。”
顧云籬凝神,思索道:“既然布下陷阱,想必還會有人折返來查看,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幾人找了個隱秘的樹坑藏好,頭頂?shù)脑铝習r隱時現(xiàn),等待了不知多久,終于有了一陣動靜。
黑暗中,林慕禾與顧云籬對視的一眼,她耳力極好,率先聽到了那陣刻意壓低,極其細微的腳步聲。
“都死了,這里果然有人偷偷上岸。”
“死了就行,趁天還沒亮,快走!”
依稀聽得出來是兩個人,急匆匆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便向另一個方向飛快離去。
不用再多說什么,幾人順著這兩人離去的路,隱秘地跟了上去。
不久后,視野忽然開口,是一片稻田。
漢水自源頭起,一路延伸匯入長江,沿路許多支流,又滋養(yǎng)著襄陽城這些耕地,若無戰(zhàn)亂,這里也是寧和富饒,百姓安康之地。
正是后半夜,幾乎所有人都入睡了,這兩人潛入地悄無聲息,卻也不知黃雀在后。
黑夜里,一個人影突然出現(xiàn),與這兩人交談起來。
“嘶……”顧方聞瞇了瞇眼,屏住呼吸,余光里目送那兩人離開走遠,手中早先備好的鐵丸順勢而出,飛快打在那兩人陽關。
只聽兩道重物落地的悶響聲,水稻被壓折一片,那邊接頭的人卻還仍無所覺,還在不知清點著什么東西。
“數(shù)什么呢這么高興?”身后幽幽傳來一聲冤魂索命般的聲音,這人嚇了一跳,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自己暴露了,撒開腿就想跑。
誰知跑開沒多久,便又迎面撞上兩人,將前后退路都堵住,變故來的太快,他還未反應過來,手臂便是一麻,手里還沒捂熱乎的東西便被顧云籬奪了過來。
顧云籬沒有貿(mào)然打開,只是收緊袖中,冷冷看了那還欲說什么的人,道:“有什么想說的,去衙門說吧。”
“上游水道被這些通敵的人下了毒,污染源頭,這幾日才會出現(xiàn)城中城外百姓都因此腹瀉嘔吐不止的情況。”顧云籬提筆寫著,“這些人既然通敵,意志力本就不強……沒費多少功夫都招了,這幾日還請大人告知全城,水道打來的水都不要喝了,盡量飲用井水,用火燒開了再飲用。”
藥政司使迭聲應著,有些熱淚盈眶,這么久了,朝廷總算有點動作,派了個靠譜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