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楚惟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凱厄斯的擁抱只會給予他,屬于他。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楚惟終于開始問自己,他對凱厄斯真的只有愧疚和責任嗎?
就沒有超過那之上的,更私人……更自私的情感?
盡管他知道凱厄斯和貝琪只是在說話,保持著正常的距離,沒有做任何曖昧之事,那個錯位仍然叫他的心臟發酸。
他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貝琪,是別人呢?
如果不是現在,是以后呢?
其實從來沒有哪條道理,哪條規定,寫著凱厄斯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只能愛他一人。
他也可以愛別人的。
這個想法讓楚惟的胃頓時揪成一團,鉆心的疼痛橫穿他的身體,竟然撐不住蹲了下去。
他已經盡力忍住了,還是泄露一絲悶哼;此時他站的位置離春赫花店還有一截距離,若是換別人在,根本注意不到他的聲音。
但那是凱厄斯。他因楚惟誕生,為楚惟而生,所有感官無時無刻不在接收楚惟的訊息,當然不會錯過。
凱厄斯早就知道楚惟跟著自己了,楚惟于他而言就像黑白世界中的唯一一點色彩,想忽略都難;只不過保持著冷戰中的自覺硬是讓自己別回頭,直到楚惟難受,他像是身后長眼睛似的立刻回頭,速度快到仿佛有殘影,在楚惟倒下之前撐住他。
楚惟迷迷糊糊看見一盞過于明亮的燈炙烤著自己,下意識伸手想去追逐那束光,就被人握住了手,略帶顫抖的聲音自耳畔傳來:“楚惟,你怎么樣?很難受嗎?我送你去找醫生——”
“我沒事。”楚惟布滿雪花點的視野重新清晰,那不是燈,而是小龍的金色眼睛;他還有點兒虛弱,“可能沒吃飽?!?/p>
他講話輕輕的,語調如常,卻又若有似無帶著一絲委屈:“我中午等你一起吃飯呢……”
凱厄斯立刻瞪大眼睛:“然后呢?楚惟,你就沒吃飯嗎?”
楚惟不說話,偏過頭,一縷青絲自臉頰滑落,如同雪地上驚心的潑墨。
凱厄斯再也沒了跟他賭氣的心思,焦急道:“我可以十年不吃飯,一百年也沒問題。楚惟,你不可以,你是人類,你又不是龍——”
講到一半楚惟抬頭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貝琪還在,那句“你又不是龍”也不知有沒有被小姑娘聽見。
凱厄斯唔唔了幾聲,待楚惟松開手后,根本沒心思想什么貝琪不貝琪的:“楚惟,我們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現在就回家給你做好吃的?!?/p>
楚惟眨了眨眼:“真不生氣啦?”
凱厄斯捉住他纖細的手腕,親了親他的手背:“不生氣了。楚惟,我哪里舍得生你的氣?”
人類輕輕掙了下,把自己的手從他掌心中解救出來,然后戳了戳他的臉頰:“還說不生氣,都鼓成河豚了?!?/p>
凱厄斯睜圓眼睛:“河豚是什么?”
“河豚是……”楚惟卡了殼。
菲亞蘭根本沒有這種生氣起來把自己膨脹成帶刺圓球的物種。
有這種魚的,只有他們原來的世界。
那個時候,難得有休息日的他和朋友去餐廳見到了廚師演示河豚撈上來之后變形的河豚,朋友還感嘆這簡直跟自家小貓生氣炸毛一模一樣。
楚惟想,他也有小貓。黑漆漆,金閃閃,生氣的時候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