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又奇怪的儀式,拉回了一點肖淳的注意力。他的偏頭疼更疼了,太陽穴鼓脹,心跳很快,冷汗布滿了脊背。
可現(xiàn)在不是追究于顧的時候,也不是將自己埋入絕望情緒的時候。
還有正事要做。
先做了再說。
肖淳幾乎是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將搖搖欲墜的精神撐了起來。他被于顧扶著,走下了平臺,禱告的人們沒有理他們。角落的床邊,坐著一個蒙著眼睛,赤裸身體,瘦小骯臟的男人。
他剃著光頭,沒有眉毛,身體和其他人一樣瘦骨嶙峋——這些天,這樣體型的男男女女,肖淳已見得夠多了。
瞎眼男人盤膝而坐的腳踝纖細的仿佛一握就會斷掉,小腿如兩根麻桿,雙手同其他人一樣朝上舉著,嘴里念念有詞。
于顧扶著肖淳靠墻坐下,肖淳觀察四周,待禱告結(jié)束,人群里站出一個面容堅定的男人,他同樣赤裸著身體,爬上平臺,躺在中間,雙手交疊放于腹部——肖淳注意到,男人左手不剩一根手指,只余一只手掌,左耳也有殘缺。
而圍繞的其余人等,俱有不同程度的殘疾。
一個念頭在肖淳腦海里劃過,很快,念頭被現(xiàn)實印證。
躺平的男人接受了所有人的跪拜,只坐在床邊的瞎眼男人沒有動,沉聲道:“助他者亦自助。為他人奉獻自己,他人也會回饋于你,往復循環(huán),生生不息。我們感謝你。”
男人眼角落下淚來,人群湳楓里出現(xiàn)五個人,兩兩按住他的手腳,往他嘴里塞了布條,剩下一個舉起一把鋒利的砍刀,眼也不眨毫不猶豫砍下了這個男人的一條腿。
斷腿處噴濺鮮血,男人喉嚨里發(fā)出獸般的哀嚎,又被其他人沖上來捂住了嘴。
有人跪在他身邊不斷磕頭;有人再次朝天高舉雙手,念誦的聲音很大,蓋住了男人的嗚咽;有人低頭親吻他的傷處,滿面悲憫。
這一幕似世界名畫,鮮血順著平臺流淌,昏暗的紅光將那鮮血照得愈發(fā)艷麗灼亮。
恍惚間,肖淳覺得自己看到了眾生的另一面——越是跪拜虔誠的人,陷入陰影里的側(cè)臉,越是愉悅譏誚,幸災(zāi)樂禍。
而那些親吻傷處的人,隱沒進黑暗里的臉,滿是貪婪殘暴。
人們效率奇高:處理傷口的,清洗斷肢的,拿刀分切的,負責烹飪的。他們很熟練。
很快,一團篝火升起,火邊是人們嬉笑的面容,有骨瘦如柴的女人唱起了歌,眾人打著拍子,嗅著烤肉的香氣,唇角隱隱露出水光。
而那虛弱的男人,被簇擁在中間,面容上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肖淳聞著那惡心的香氣,這一瞬沒有反胃的惡心,只有麻木。他聽到床邊的瞎眼男人開口道:“朋友從哪兒來?”
他雖瞎了眼,聽力卻極好,早就發(fā)現(xiàn)了肖淳和于顧的存在。
肖淳啞聲道:“34?!?/p>
“那可是很高的地方?!蹦腥说?,“跟我說說,一路過來,你們都見到了什么?”
肖淳卻問:“你不問我們來做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