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淳卻問:“你不問我們來做什么嗎?”
“來者即是朋友。”男人搖頭,“緣分只有一個月,不必深究。”
肖淳又看向篝火。平臺已經緩慢離開。
“執法者讓我們來找你。”他道,“上頭的秩序已經亂了。”
“啊。”男人了然點頭。有人拿來烤好的肉,用雙手虔誠地捧著獻給了男人,男人自然地接過放進了嘴里。
他慢條斯理地嚼著。肖淳走了神,總覺得這一幕莫名熟悉。
“每到一段時間,總會這樣。”男人語氣平靜,甚至有幾分滄桑,“人是學不會感恩的動物,也學不會吸取教訓。”
他張開手,示意肖淳看篝火邊的人群:“要人們覺醒很難,但只要我還有一分力氣,就會努力去做。每個月,我都會教化有緣分的朋友,當他們離開我獨自遠航,他們會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幫異姓家人,支持他,愛護他。他們的心中就會有信仰、有念想。”
肖淳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口吃肉的人群,火光照亮了他們眼里的亢奮,這種亢奮和剛才平和的禱告全然不同。
“有信仰,有念想,他們就會忠于監獄里的法律,主動維護公平,幫助其他的執法者。”男人道,“只有所有人都這樣做,公平才能抵達最底層。”
肖淳看著他:“這里一共有多少層?”
“據說,有三百多層。”男人道,“沒人去過最底下,或者說,去過的都回不來。”
“這里沒有其他出口嗎?”
“當然沒有。”男人笑起來,他顯然被問過很多遍,回答起來駕輕就熟,“這里是讓人贖罪的地方,既然要贖罪,又怎么會讓你輕易離開?”
“誰制定的這一切?誰讓我們來贖罪?”
“是你自己。”男人道,“能囚困我們的,永遠是我們自己。”
篝火的燃燒聲帶來詭異的祥和氣氛。
肖淳若有所思:“……如果我知錯了呢?”
“一時的知錯不能算是知錯,只是你向利益低了頭。”男人憐憫道,“能問出這種問題的人,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錯誤。”
聞言,肖淳看了男人許久,又看向其他人。
被砍斷一條腿的男人,顯然是個普通人,而這像是“老師”和“精神信仰”的頭領,更像是npc。至于其他人,暫且還看不出到底是活人,鬼魂,還是npc。
多荒謬,他現在居然能冷靜地待在這么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群體中間,好似自己早就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子,聽著這些毫無營養的廢話,心里竟生出了“我就知道”的預料感。
他想起了35層那個忘記了自己已經死掉的女人,她渾身傷口,許多地方顯然被剜去了肉,那時候他以為對方能狠得下心朝自己下手,以求存活,可現在他突然懷疑,對方也是這“互幫互助群”里的一份子。
他當時就奇怪過,為什么她遭受了這一切,還能堅定地擁護執法者。
在這個鬼地方待久了,思想是會被異化的。人被圈在一個固定的模式里,給與了一定條件和框架,你就再也跳脫不出去,想不到其實還能有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