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椒房殿,紅葉就連忙揮退眾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家娘娘就語出驚人,嚇得紅葉臉色劇變。
“負心漢,大混蛋!討人厭的謝宣!”
紅葉一把捂住娘娘的嘴,欲哭無淚,“娘娘別任性了,怎么能直呼陛下名諱,若被旁人聽去,可是殺頭的大罪!”
柳盈本一副罵罵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可見了紅葉恐懼的面色,倒是心里一痛,突然就茫茫然掉下眼淚來。
紅葉移開手。
這時柳盈卻再沒了方才強撐出來的氣勢,小獸似地,默默流著淚,“他知道了……紅葉……”
紅葉心里一緊,抱住她緩緩下墜的身體,將人攙扶到榻上,掖好被子,“娘娘,什么都不要想了,睡一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又哭又罵了這一陣,柳盈也早就疲憊不堪,雖然心頭仍是郁結難消,預感到風雨欲來,又難免提心吊膽,可終是難以抵抗身體的疲倦,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
這一睡,竟做了個分外離奇的夢。
夢里的柳盈好似個看客,可被觀看的,竟然也是她自己。
夢的前半段,正是七年前,柳府女眷去護國寺祈福,柳蘭心救了一個目不能視的錦衣公子,日日悉心照料,只是兩個月后,這人卻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塊玉佩。
柳盈將此事當作笑料講給娘親,可娘親聽到那玉佩形貌時卻遽然變色,隨后便是強搶玉佩,讓柳盈冒充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這夢到這里,尚且與現實一樣,可后面卻讓柳盈越來越心驚。
本應該成為太子妃的她,在這夢中竟然只是太子良娣,且太子對她頗為冷淡,根本不曾碰過她。
柳盈心生惶惑。夢境一閃,她已身在柳府臥房,病體纏綿,虛弱至極,柳景言冷著一張臉,將一碗苦澀藥汁強灌入她口中。
她劇烈咳嗽,五臟六腑劇烈翻涌,唇角溢血。最后一眼,只見窗外那一枝含苞未放的桃花,孤零零地顫著。
“不要……我不要死——”
榻上的人眉心緊蹙,額頭冷汗涔涔,唇邊低喃著夢話,像是陷入了某種無法掙脫的噩夢。
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人急切地喚著她的名字,“盈盈……盈盈……”
柳盈猛地從夢中醒來了,急促地喘息著。
待氣喘勻了,不禁一愣,臉頰貼著的觸感,硬邦邦、暖烘烘的,分明不是錦被——一抬頭,正望進謝宣深邃的眼底。
柳盈愣了一下,忙轉開視線。
“做噩夢了?”謝宣從床頭拿來錦帕,擦拭她額頭的汗。
“……嗯。”柳盈勉為其難地回應他。
嘴角卻悄悄勾了起來。
謝宣卻沒有笑,俊容平靜得駭人,“你沒有什么,要和朕交代的嗎?”
柳盈咬了咬唇,終于還是低聲說,“你不是都知道了嗎……護國寺里,悉心照料你的人并不是我,是柳蘭心。是我……冒名頂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