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用盡全力大吼一聲,聲嘶力竭到幾乎破了音:“有人要劫囚,小心!”
吼聲未落,圍觀的百姓頓時炸了鍋,像被捅了的馬蜂窩般亂作一團。眾人尖叫著四散奔逃,可慌亂之下哪里還顧得上方向?一個個如無頭蒼蠅般亂沖亂撞,竟有不少人直愣愣沖到囚車跟前,硬生生將禁軍的隊列撞得七零八落,碰撞聲、驚呼聲、哭喊聲混作一團。
李吉在馬背上看得眼皮直跳,腦子里“嗡”的一聲,只剩下兩個字在回響:完了!
太后為了折辱裴清晏,特意挑了最熱鬧的路線,從東市一路穿城而過。誰也沒料到竟有人敢在天子腳下劫囚,帶的禁軍本就不多。此刻面對這失控的亂象,這點人手如同杯水車薪,連維持秩序都捉襟見肘,更別提應對那些虎視眈眈的黑衣人了。
禁軍衙門又離此處太遠,縱然想支援,也需要時間。
可眼前虎視眈眈的黑衣人怎么可能給他們時間?陰影里的刀光已隱隱綽綽,殺氣順著風撲面而來。
完了!
李吉在心底連連哀嚎,冷汗瞬間浸透衣襟,心說:這次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哎呦!哎呦!”
李吉胯下的馬被人群驚得發狂,猛地直立而起,焦躁地原地刨蹄。李吉騎在上面,死死攥著韁繩,被顛得來回搖擺,抖若篩糠。終是一個不穩,被摔了下來,結結實實砸在青石板上,尾椎骨傳來斷裂般的劇痛。
他顧不上疼痛,連滾帶爬地從混亂的人群中往外掙。他剛掙脫出來,就見云錚被禁軍護在墻根下。
大約是因云錚那張陰鷙的面孔和周身散發的殺意,太過攝人,縱然是發瘋般橫沖直往的百姓,也不敢到他跟前造次,混亂中,那里成了唯一太平的地方。
李吉慌忙奔云錚面前,終于換得一息喘息的機會。
他長舒一口氣,望著云錚,焦急問道:“大司空,這下該怎么辦?”
“你去問她。”云錚聲音冷冷,目光越過人群,直直落在囚車方向。
“她?”李吉沒反應過來,眼神帶著困惑,但旋即腦中靈光乍現,他悟到了!
常言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雖說裴清晏不是這系鈴人,但今日這場亂象因她而起,那些不速之客也是為救她而來,只要能夠說服裴清晏不和那些人走,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里,李吉那張因緊張而灰白的臉松快幾分,他捏緊拳頭,咬牙再度往人群里鉆。一路推搡磕碰,總算跌跌撞撞沖到裴清晏面前。
“裴將軍。”
李吉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努力擠出諂媚的笑,“您看……”
不等他把話說完,眼前忽然一道寒光閃過,李吉心中一驚,下意識順著寒光的方向看去。
只見,墻根處,護衛云錚的禁軍已與黑衣人纏斗起來。一名黑衣人將云錚困在墻角,方才被擲出的短劍正插在云錚身后的磚墻上,劍身猶自輕顫,發出“嗡嗡”的鳴響。那黑衣人握著刀的手卻在微微發抖,顯然是方才硬碰硬時被震得掌心發麻。
云錚竟似未覺般,目光越過廝殺的人群,遙遙望向裴清晏,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情緒翻涌,諱莫如深。
李吉愣了一瞬,轉頭看向裴清晏。
就見裴清晏歪著頭,沖云錚的方向揚了揚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道:“大司空,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