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云錚轉過身,語氣沒有半分猶豫,“姑母行事光明正大,并非用詭計騙她入京。傳去北地的旨意寫得明明白白,裴清晏若真有不臣之心,彼時身邊部曲數萬,大可借戰事推脫,拒不入京。可她選擇束手就擒,且從北地至長安,一路風平浪靜,并未有半分劫囚的跡象。”
聞言,云太后轉過身,她背著光,面容隱在陰影里,顯得有些陰沉:“單憑這個,你就敢替她擔保了?”
“我并非替她擔保。”云面朝云太后緩緩道,“我這般說,只因裴清晏不是傻子。她若不愿回京,大可在北地或歸途動手,尚有幾分勝算。可到了長安城,且不說她的部曲是否有偽造路引的本事,縱然有,單憑十幾個人想在京中劫囚,就算能把人救出來,又如何保證順利出京?”
他這話并非空穴來風。今日那些劫囚之人能全身而退,不單是藏匿得好,更多是因禁軍并未嚴查。若他們真把裴清晏劫走,觸怒了姑母這位手握大權的太后,屆時下令徹查,禁軍挨家挨戶搜捕,他們斷無藏身之地。
“你倒是通透。”云太后忽然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那依你之見,那幾個劫囚之人,該如何處置?”
“不處置。”云錚回道。
“嗯?”
“姑母執政不過數月,朝中根基尚未穩健。近日因裴氏一事,不少世家大族屢次諫言,早朝之上爭論不休,隱隱有人暗指姑母為政狠辣,為一己之私而……”
云錚頓了頓,沒把話說透,只囫圇帶過,“總之,若為了抓這幾人便大肆搜捕,攪得長安人心惶惶,反而對姑母不利。”
“這般輕易揭過豈不是便宜他們?”
“姑母仁義寬容,愿給犯事者回頭之機,傳出去反倒成了美談,何樂而不為?”云錚道。
云太后沉默了,眼睛死死盯著云錚的雙眸,仿佛要將他的心思看穿。云錚卻立在原地,眸色平靜似水,不起半分波瀾,任她審視。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許久,云太后才緩緩開口,“此事便這般揭過吧。對了,今早北地傳來最新戰報……”
聽到這話,云錚心里暗道:“終于來了。”
自進入建章宮,云錚就一直懸著心,等著云太后主動提及北地之事。與云太后親近如他,并非不能主動提及,可一旦那樣,他就容易落到下風,引起云太后警覺,稍有不慎,很可能非但不能提裴清晏轉圜,反而將她推向絕路。
事關裴清晏,就算云錚心里再焦急,也不敢輕易冒險。
“你覺得北地戰敗,與裴清晏可有干系?”
“這個,臣不敢隨意評判。”云錚拱手,換了臣子的口吻。
云太后第一時間察覺到云錚的變化,她冷著臉,“你是不敢,還是不愿?”
“既是不敢,也是不愿。”云錚答道,“北地將士浴血奮戰,縱然臨河九原兩郡接連丟失,士氣低迷的情況下,北地將士仍在朔方一帶奮力抗擊,豁出命地保家衛國。這樣赤血忠心,臣身在長安繁華之地,實在不配評判。”
“不愿又是為何?”
“自古將士最怕猜忌二字,多少英豪折損在朝堂文官的口誅筆伐下。是以,臣不愿因一時之勝敗,隨意評價。況且,自古有云:勝敗乃兵家常事。臣以為,一次戰報不足以大驚小怪。”
“你倒是大義。”云太后不咸不淡說道,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剛剛在宮門口碰到班卿夫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