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嘴崖上,風如刀割,碎石在崖邊打著旋兒。
羅屠蹲在一塊突出的巖脊后,粗糲的手掌死死攥著刀柄,指節泛白。
他身后近百先鋒弓手伏在兩側,屏息凝神,如同蟄伏的猛獸。
三日未眠,血痂糊住了左眼,右臉那道新傷還在滲血。
可他顧不上疼。
腦子里翻來覆去,全是徐謙那句輕飄飄的命令——
“只射馬,不殺人。”
“不殺人?”他猛地抓起令箭,狠狠擲在地上,
“那打個屁!老子帶兄弟們拼死埋伏,就為了嚇跑幾個運糧兵?”
吳夯蹲在他旁邊,一身泥灰,臉上也掛著血痕。
他低聲道:“你先別急。徐爺昨夜派小豆子送來密信……趙崇,就是這回押糧的千戶,三年前活埋咱們礦工的那個監工,是他親侄子。”
羅屠一怔,喉頭猛地一滾。
三年前那一夜,火把照得山谷通紅,三百礦工被趕進塌方的礦洞,石門一封,哭喊聲斷在土里。
他當時躲在尸堆下裝死,聽著上面潑油點火,燒了一整夜。
那監工站在洞口大笑,說“賤命填坑,省得浪費炸藥”。
而那監工,姓趙。
“是他家的人……”羅屠咬牙,牙齦幾乎裂開,眼底血絲密布。
他緩緩彎腰,從地上撿起令箭,指節咯咯作響。
“點火把,藏弓手。”他聲音沙啞,“等狗娘養的進來。”
午時,烈日當空。
官軍千戶趙崇率精兵押糧而至,旌旗獵獵,鐵甲鏗鏘。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面如鍋底,眼神倨傲。
這一路太平,他早把邊陲流寇當笑話看。
“幾個餓殍,也敢劫軍糧?”他冷笑,“抓到主謀,剝皮填草,掛在城門示眾。”
可話音未落,天地驟變。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