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墓園,雨幕如織。
冰冷的雨水順著秦東的額發(fā)滑落,滴在他黑色的風衣上,洇開一小片深色。他面前是一塊嶄新的墓碑,黑色的花崗巖被雨水沖刷得油亮。
趙天雄。
三個字,刻得不深,卻壓在秦東的心上。
報仇了嗎?
周文軒的慘嚎似乎還回蕩在耳邊。那四聲清脆的骨裂,是他親手奏響的安魂曲。可站在這里,他感覺不到任何復仇的快意,只有一種被掏空后的巨大虛無。雨水很冷,石碑更冷。他的指尖觸碰著石碑上趙天雄的名字,那股寒意順著指尖,一直鉆進骨髓里。
身后傳來細微的,踩在濕潤碎石上的聲響。
秦東沒有回頭。
一把黑色的傘,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頭頂,為他隔絕了漫天雨水。傘下,空間變得局促,一種熟悉的、清冽的香氣混雜著雨水的濕氣,鉆入鼻腔。
柳月嬋就站在他身側,與他并肩,同樣看著那塊石碑。她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舉著傘,任憑雨水打濕了她半邊肩頭。
許久,秦東終于開口,嗓子像是被砂紙磨過,粗糲又干澀。
“趙叔,路還沒走完。”
他以為她會附和,會說一些“惡有惡報”之類的話。
但柳月嬋卻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你廢了周文軒的四肢,是為了趙叔,還是為了你自己?”
秦東的身體僵了一下。他緩緩轉過頭,看著身旁的女人。雨幕中,她的側臉輪廓分明,沒有多余的表情,卻有一種直刺人心的穿透力。
“有什么區(qū)別?”他反問。
“區(qū)別很大。”柳月嬋的語氣平淡,卻字字清晰,“趙叔把你從街邊撿回來,是想讓你活得像個人,而不是變成一把只會復仇的刀。”
秦東的拳頭在風衣口袋里收緊。
“他罪有應得。”
“他當然罪有應得。”柳月嬋毫不猶豫地接話,“他的罪,有法律來審判。林家的罪,有證據(jù)來清算。但你用的方式,是周文軒的方式。你和他,用的都是最原始的暴力。”
“我讓他體驗一遍趙叔的痛苦,這不對嗎?”秦東的呼吸有些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