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會兒,顧長寧便擱了筆,沖著柳先生奶聲奶氣地說,“爺爺,畫好了,您喜歡嗎?”
柳先生雙手捧著那幅畫,激動不已,“孺子可教啊。”
眾人都是一臉驚詫,連顧景和這個對字畫完全不感興趣的人都忍不住踱步上前,想一探究竟。
只見素白的宣紙上,孩童用稚拙的筆觸畫了棵歪斜的松樹,樹干用濃淡相間的墨色皴擦而成,松針卻用石綠點染成花朵模樣。樹下蹲著一只胖乎乎的松鼠,尾巴特意蘸金粉畫出,正捧著顆夸張的松果——果殼里竟藏著個壽星公。
顧景和蹙眉,這畫的也太粗糙了,跟長樂那細心雕琢,工工整整的畫簡直天差地別,柳先生怎么會對著的畫作如此感興趣呢。
“這樹畫的歪歪扭扭的,松果畫的像個梨子一樣,看來還真叫星宇說中了,雪蠶冰繭上那幅畫果然不是長寧畫的。”何氏本就胸無半點墨,說起話來也直來直去。
柳先生不悅地瞪了一眼何氏,不留情面的嗆聲道,“你懂什么,畫畫的真諦是畫心而不是畫形,雪蠶冰繭上那一幅,畫的用心,可也多了些小心,靈氣雖在,多少被束縛了,但足以看出畫畫者的極高天賦。”
“那這一幅呢?”有好學者問道。
“剛才我只是略微提點了幾句,這孩子就能完全跳出束縛,信手拈來的畫作全是世俗之人勾勒不出來的稚子之氣,松樹枝、松鼠胡須還有那個小小的壽星公,無一不體現出這孩子的畫工,這等造詣是有些人一輩子都學不來的。”
柳先生只是就事論事,偏偏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長樂對號入座,認為柳先生口中那個有些人說的就是自己,本就備受打擊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喜歡顧長寧。”
這突如其來的哭鬧聲讓顧景和很是不滿,冷了眉眼厲聲呵斥,“連個小孩子都看不好,還不快帶她下去,別擾了大家的清凈。”
顧景淮臉上掛不住,一把捂住顧長樂的嘴,趕緊把人拎了下去。顧長樂養尊處優,在各種宴會上也出盡了風頭。
可現在,接二連三被顧長寧對比得一文不值,如今更是被大伯被攆出了宴會,她又羞愧又氣憤,再對上宋氏失望的眼神,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著顧長寧都快被柳先生夸到天上去了,顧景煜一家也如墜冰窖,尤其是顧星宇,他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結果依舊功虧一簣。
也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提了一句,“長寧小姐養在侯爺面前的時候不是默默無聞嗎,怎么一到四爺這就……”
“快閉嘴吧你。”雖然他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拿了個果子直接把他嘴堵上了,可這話還是落到了顧景和的耳朵里。
這讓顧景和很是不高興,這么些年過去了,顧景之都成了個廢人,大家依舊覺得自己不如他。
礙于面子,顧景和還賞賜了顧長寧不少東西,顧長寧來者不拒,不要白不要。
不曉得為什么,顧長寧那一句“謝謝大伯,”顧景之覺得異常刺耳。
侯府其他人都不開心,顧長寧能理解,可是爹爹自打從宴會廳出來就一直黑著臉,長寧討好的逗了他好幾次,顧景之都只是冷冷的“嗯”了一聲,連個笑模樣都沒有。
顧長寧心里有些發怵,自打跟爹爹來了青竹居,爹爹從來沒給過自己臉色。她皺著小眉頭把今天的事情想了一圈,也沒想明白到底怎么惹爹爹生氣了。
找不到緣由,顧長寧扯了扯子墨的衣袖,小聲問道,“子墨叔叔,爹爹怎么了?”
子墨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