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堂。
府醫以銀針刺百會穴,太安王妃悠悠轉醒,渾濁的雙眼幾乎沒有焦距,卻還是記得叮囑:“莫要驚擾意善。”
太安世子妃勉強一笑:“母親放心,意善那邊瞞著呢。”
又過了一會兒,府醫取下銀針,面色凝重地讓人下去熬藥。
用完藥后,太安王妃仍舊是那副糊涂模樣。
府醫搖了搖頭,將世子妃帶到一旁,低聲說道:“怕就是這一兩日了。”
聞言,世子妃不由用力地握緊手帕,面上的悲傷直接溢出。
她出身雷州房氏,百年大族。
可她不過是旁支庶女,家中早已沒落,自小并不受寵,甚至嫡母對她多有磋磨。
老王妃不嫌她出身低微,救她出水火,娉她為兒媳,讓她從不受寵的庶女,變成說一不二的府中主母。
于她而言,老王妃既是婆婆,又是恩人。
“派人通知世子。”世子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又對旁邊的侍女吩咐道:“去將棠鯉帶來。”
約莫一盞茶后,微蹙著眉的棠鯉疾步而來。
見到她后,世子妃開門見山:“你愿不愿意,以準外孫媳的身份,見老王妃最后一面?”
棠鯉神色如常,只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以太安王府與東宮的關系,她并不意外世子妃知道她與宗越塵的關系,但她沒想到,世子妃會在這當頭直接挑破。
但沒什么好猶豫的。
棠鯉點了點頭:“我愿意。”
世子妃抓住她的手:“跟我來。”
二人走進老王妃的屋子。
屋內有股濃重的藥味。
世子妃屏退左右,拉著棠鯉的手行至床邊,語氣輕松:“母親,您看看誰來了?”
老王妃努力睜眼,看向旁邊,聲音沙啞:“棠丫頭?”
世子妃拿來靠墊,扶老王妃坐起來:“錯了,這可是您未來的外孫媳婦。”
外孫媳婦?
老王妃面上有一瞬的驚訝,忍不住細細打量棠鯉。
棠鯉神色恭順,不卑不亢地直面老王妃的審視。
恍惚間,老王妃想起了第一次見棠鯉時的場景。
那天,棠鯉也如今日一般,脊骨不彎,好似春日新竹,脆弱中又帶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勃勃生命力。
她了解自家兒媳,兒媳生性謹慎,絕不會無的放矢。
所以,塵兒喜歡棠鯉,且喜歡到要力排眾議,聘棠鯉為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