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這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樂游原上吹來的習(xí)習(xí)涼風(fēng),將長晝的悶熱一掃而空。出了宮廷,傅母們也放松了不少,正盤算著要將食案搬到廊亭下,迎面見太子帶著翊衛(wèi)從門上進來,忙肅容,退到了中路兩旁。
太子人雖下值了,公務(wù)卻不斷,又吩咐了一番,方抬手揮退翊衛(wèi)。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望向那些教習(xí)傅母,家丞忙在他耳邊回稟:“郎君,辛娘子已經(jīng)入行轅了。”
太子頷首,踱步過去問那些傅母:“今日教授的課業(yè),辛娘子可服管?”
說得未來的太子妃渾身長刺,冥頑不靈似的。
幾位傅母朝張媼遞個眼色,張媼忙道:“稟殿下,辛娘子教養(yǎng)極好,是大家閨秀的典范。老媼等不過在旁侍奉,暫且還不曾發(fā)現(xiàn)娘子有何失當之處。”
說得凌溯簡直要發(fā)笑,那個人,還大家閨秀的典范?一身是膽、力氣極大,回想當日,要不是自己腿腳穩(wěn)健,怕是要被她推得仰倒。
算了,這些只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哪里知道她的棉里藏刀,等時日長了,自然能發(fā)現(xiàn)她的厲害。
沒有再說什么,他負著手踏上了長廊。昨日來這行轅看過一遍,對比時時緊張的東宮,這里的氛圍相較之下閑適了不少。
只是園里有些冷清,還好又有人來,即便不相見,知道隔壁院子里住著人,精神上便有了慰藉。
當然,至于是否真能慰藉,他并不抱太大希望,有時乍然想起,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什么一時意氣就向母親默認了他們之間有情。不過也不算太糟糕,比起那種小鳥依人的女郎,他確實更欣賞獨立果敢,毫不矯情的性格。
矮墻很矮,進門的時候不經(jīng)意朝西望一眼,兩個婢女正從廊下走過,西院里靜悄悄的,沒有看見辛居上。
東院中的女史迎他進門,他上樓打算換衣裳,回身見連通露臺的直欞門敞開著,隱約看見對面樓上有人在室內(nèi)晃悠,料想就是她,便走過去,放下了竹簾。
晚間用暮食,各有各的廚司,用的菜色也以各自喜好為主,互不干擾。
居上聽說太子已經(jīng)回來了,但沒有搞好關(guān)系的打算。用過暮食之后,天色漸漸暗下來,聽著此起彼伏的蟲蟊鳴叫,忽然大感萎靡,坐在鵝頸椅上,開始望著滿天繁星長吁短嘆。
藥藤把裝有驅(qū)蟲香料的熏爐放在她腳邊,一面替她打扇,一面觀察她的神色,“小娘子怎么了?不高興嗎?”
居上怏怏道:“我想家了,想阿耶,想阿娘,想我的屋子,還有玉龜她們。”
藥藤明白她的感受,說實話自己也想,甚至想養(yǎng)在后廚的那只貍花貓。但人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就不能隨意回去了,藥藤說:“小娘子寬心,婢子們在這里陪著你。”
可是還不夠,居上難過得厲害,“你說玥奴想念武陵郡侯,是不是就像我現(xiàn)在這樣?”
這個問題有點難答,藥藤說:“不一樣吧,小娘子想爺娘,三娘子想情郎,我覺得三娘子更難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