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把約了胡四娘的事告知凌溯,然后與居幽居安各自帶著一個婢女趕過去,事先埋伏在臨河的長堤上。
這條河岸平時來往的人不多,每隔一里便有鴻臚、太常,以及監(jiān)門率府設(shè)置的衙門。這些衙門上下值的時間都有定規(guī),中晌不走,就得留到申正,也就是說下半晌起碼有一個半時辰,能供她們放心施為。
那廂胡四娘在家,神清氣爽。聽說今日辛府上吵吵嚷嚷,家主很早就攜五郎回去了,她派了人在辛府對面蹲守,不多會兒就有人回來稟報,說看見府里有箱奩運出來,便知道那個麻煩總算是厘清了。
如今五郎又約她見面,她忍不住感慨:“熬了這么久,我這也算苦盡甘來了。”
貼身的婢女自然要撿她喜歡的說,“老天看見小娘子的真心了。辛郎子心里也裝著小娘子呢,那頭剛和離,便急著告訴小娘子好消息。小娘子說,他可曾向家主回稟了你們的事?辛家家主會答應(yīng)三媒六聘迎娶小娘子進門嗎?”
關(guān)于這個問題,胡四娘心里也沒底,照理說辛家那樣的門庭,必是不能容忍他們婚前有染的。自己早前說過,不在乎進辛家門,其實那也是一時的意氣話,誰不愿意當正頭娘子呢。以前是沒機會,現(xiàn)在這個位置空出來了,肖想一下也不是罪過。
她小心忖度著:“既然已經(jīng)和離了,家主必定知道來龍去脈。縱然那鄭氏再好,和離之后就不是辛家婦了,五郎不論好歹總姓辛,難道會為了一個外人,讓他日日回去清鍋冷灶嗎?”
這樣一說,前途簡直一片光明。
婢女笑嘻嘻向她道賀:“恭喜小娘子,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胡四娘長長嘆了口氣,自己為了這一日,受了不少委屈。多少次爭吵,多少次軟硬兼施,不就是為了完成心里那個夢嗎。
都說年少的時候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一見誤終身,將來的姻緣就得將就。可她偏不將就,偏要把那個人據(jù)為己有。她就是這樣的脾氣,這樣的人,為了達成目標可以不擇手段。若不是上次有意在辛五郎領(lǐng)間擦上一抹胭脂,那鄭氏不知還要拖延到什么時候。感情這種事,就得趁熱打鐵,只要把那個礙事的人踢出局,不就不多不少剛好一雙人了嗎。
打起窗上垂簾看,河畔楊柳已呈蕭索之勢,一路行來,遮不住天光。
走了一程,見五郎的仆從出現(xiàn)在路上,忙讓趕車的勒住了馬韁,探身問:“郎君在哪里?”
仆從朝不遠處的店鋪指了指,“在陳家茶坊。”
胡四娘從車上下來,照著指引興沖沖赴約,誰知剛繞過坊墻,迎面便遇上了三個板著臉的女郎。
為首的個子很高,生得美貌張揚,那雙眼睛死死盯著她,即便不說話,也有逼人的氣勢。
另兩位則是見過的了,辛家笨嘴拙舌的女郎,上次交過鋒,一個虛張聲勢,一個狐假虎威,被她幾句話堵住了嘴,最后落荒而逃了。
所以她不怕,甚至帶著點挑釁的意味說:“看來是女郎們給我設(shè)了局,今日不是五郎約我,是你們想請君入甕?”說罷緊了緊披帛,傲慢里透出幾分譏誚來,“罷了,早晚是一家人,我就不與女郎們計較了。”
這下又氣著了居幽和居安,居幽道:“你可真是不要臉,誰與你是一家人!”
居安亦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兄嫂和離,就能便宜了你,你想都不要想!”
胡四娘聞言,做出驚訝的樣子來,“果真和離了嗎?”邊說邊撫掌,“前幾日五郎說要和離,我只當他騙我呢,沒想到今日果真辦成了,真好!”
居上看她裝模作樣,冷笑了一聲,“胡娘子高興得太早了。我們辛家娶婦,雖然并不太過講究門第,但首要一條,便是私德要好。我五兄現(xiàn)在雖然成了光棍一條,卻也不是什么臟的臭的都能
湊合,畢竟正室娘子要帶出去見人,家中長輩自然給他物色更好的。胡娘子也知道,我五兄是長安才子,大名在外,即便是待字閨中的名門女郎,也有人愿意說合。胡娘子之前不過是仗著新人之勢籠絡(luò)住了他,等哪天來了一個比你更‘新’的,屆時胡娘子又靠什么留住他呢,靠你的三寸不爛之舌,還是靠你那套纏人的功夫?”
胡四娘被她說得背上起汗,那些話正戳中了她的心事,她確實也有顧慮,也怕為他人作嫁衣裳。但她是不服輸?shù)男愿瘢鄄ㄒ晦D(zhuǎn)打量了面前高挑的女郎一眼,長長哦了聲,“原來你就是當朝太子妃啊,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居上也不生氣,慢條斯理道:“好說。我上回聽阿妹們說起小娘子,也以為你是什么三頭六臂的人物,現(xiàn)在看來,我阿兄的眼神確實不好。再者,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更該明白,我辛家自有擇婦的標準。”
胡四娘照舊還是那套說辭,“娘子誤會了,我早就和這兩位小娘子說過,我不想入辛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