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是如了她的愿。
“怎么會呢……不會的……”他喃喃自語,“我與她才剛和離,區區五日而已,怎么那么快就……”
傅母的神情變得有些不耐煩,掖著手道:“我們娘子出身名門,在閨中時候就是名滿茶陽的貴女。嫁給郎君之后,一徑在家相夫教子,郎君眼中乏味無趣的人,殊不知別人眼中寶貝一樣。如今得知娘子和離了,新郎子轉頭就稟報高堂,托了大媒上門來。娘子起先不答應,怕被人說閑話,后來經不得冰人游說,又看在親上加親的份上,就答應了。”
辛重恩聽得愈發茫然了,“親上加親?那人究竟是誰?”
傅母原本就是有意要透露給他的,坦然道:“太常寺少卿,唐義節唐少卿,郎君應當認識。他與我們娘子是表兄妹,自小也算青梅竹馬,據說蹉跎到三十還未成婚,就是因為我們娘子。郎君今后就放心吧,我們娘子有這樣一位郎子照顧著,吃不了虧的。娘子也讓我帶話給郎君,前塵往事就不要再惦念了,請郎君多加珍重,與胡四娘子百年好合。”
辛重恩心頭亂成了一團麻,先前他知道很難挽回,但總是帶著一點期許,認為銀素對他還有感情。只要他虔心悔過,她瞧著和月,終究會原諒他的。可沒想到,他匆匆趕來,迎接他的竟然是這樣的消息。
他人懵了,身上忽地沒了力氣,心慌意亂道:“和月……那和月呢?她就不管和月了嗎?”
傅母不由蹙眉,“郎君現在怎么想起小娘子了?郎君既與我們娘子和離,不管我們娘子是否再嫁,和月小娘子勢必會孤苦,這種情況,郎君不是預先就知道嘛!不過小娘子雖不能跟阿娘回外家,辛府是世家大族,府上三位夫人又極和氣,自然會待我們小娘子好,這點我們娘子很放心。”說了半晌,也有些沒耐性了,拖著長腔道,“郎君快回去吧,眼看要變天了,外頭多冷!這里坊內人來人往,叫人見了也不好看。郎君自己做下的決定,自己得擔著,又不是小孩兒過家家,今日說準了明日又反悔……郎君可是朝廷命官啊!”
傅母說完不再逗留,轉身便返回門內了。留下辛重恩在臺階前站著,一寸寸寒意鉆進皮肉里,這十月的天,幾乎要把他凍僵了。
朝廷命官……他不過是個從四品的秘書少監,唐義節是正四品太常寺少監,官職還在他之上。以前他曾隱約聽鄭家人打趣,說若不是銀素相中了他,家里原打算親上加親的……多年過去了,他已經把這件事忘了,誰知那唐義節還不曾婚配,難道一直在等著銀素嗎?
人站在那里,搖搖欲墜,才發現自己狠心放棄的人,原來是另一個人的珍寶。自己把這郎子的位置讓出來,人家便迫不及待上門提親了。
一陣風吹過,他的每一寸骨節都在顫抖,茫然向前走了兩步,高聲道:“七娘……銀素……你再見我一面,求求你了,我有話同你說。我已經知錯了,往后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和月的面子上,跟我回去吧……”
坊院中回蕩著他的嗓音,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鄭家門房當著他的面關上了大門,他知道,這是不留任何磋商的余地了,鄭家這道門檻,他再也邁步過去了。
可他不甘心,銀素心軟,只要自己真心悔過,她還是會原諒他的。鄭家關門閉戶,不要緊,他可以等,就算等到明日鄭家人出門上朝,屆時他負荊請罪,也要把銀素求回來。
鄭宅中,窗前的香案上燃著蘇合香,偶爾吹過一陣風,將筆直的一縷青煙吹散了。
鄭家一門,有不少人在朝為官,鄭銀素的長兄鄭詵,就在尚書省任吏部尚書。辛重恩在門外一通喊,鄭詵也聽見了,底下人問怎么處置,他只說不必管,就關門看書去了。
長嫂黃氏坐不住,忙趕到銀素院子里來,見銀素正抱著和月,教她認千字文,看上去一派平靜
氣象,心頭的焦躁也平復了些。低聲喚小姑,“廚上蒸了魚羹,我讓人取來,喂和月吃些。”
鄭銀素聽了才放和月下地,笑著叮囑她:“跟乳娘去吧,吃些東西,再睡一會兒。”
乳娘上來引領,將孩子引了出去,剩下主母與娘子好說話。
鄭銀素比了比手,“阿嫂請坐。外面鬧騰,驚動阿嫂了。”
銀素是家中最小的妹妹,和長兄差了十五六歲,說是兄妹,其實情同父女。銀素的父親身體不好,很早就辭官回茶陽了,當初她與辛家結親,先入長安住在長兄的府上,大婚也是兄嫂親手把她送出門的,因此長嫂格外憐惜她,聽說她與辛五郎和離,黃夫人氣得大哭了一場。
如今小姑住在她府上,她絕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再三地寬慰,讓她只管放寬心,縱是和離歸家的女兒,鄭家也養得起。
外面辛五郎的呼聲,黃夫人確實聽見了,派人出去查看,一會兒婆子便進來回話,說辛五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