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十五年二月初九的白天,錦繡閣暖閣里彌漫著淡淡的藥味。
朱高熾靠在鋪著貂皮的軟榻上,臉色蠟黃,連抬手的力氣都顯得不足。
他對圍在身邊的幾個親信太監大吐苦水,聲音里滿是疲憊與煩躁:“太醫院給的藥越來越沒用!吃了跟沒吃一樣,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勁……”
說到這,皇帝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難堪:“尤其是面對貴妃,她那媚眼如絲的俏模樣,還有那欲求不滿的眼神,看得朕心里直癢癢,可偏偏力不從心,真是急死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幾個太監低著頭,心里卻各有盤算。其中最得皇帝信任的李平,更是暗暗握緊了拳頭——這正是討好皇帝的絕佳機會。
當天下午,李平便悄悄出宮,直奔京城最繁華的西市。他輾轉找到一位波斯商人,花重金從對方手中弄到一枚鴿蛋大小的藥丸,據商人說這是西域秘傳的“龍精虎猛丹”,效力驚人。
但李平不敢直接將這來歷不明的丹藥獻給皇帝,萬一出了差錯,自己人頭不保。思來想去,他拿著藥丸匆匆趕往太醫院,將丹藥交給首席藥師,低聲囑咐:“按這藥丸的成分,仿制一批藥性溫和些的,就說是太醫院新制的補藥。”藥師們不敢怠慢,連夜拆解成分、調配藥材,仿制出十數枚外觀相似的“龍威藥丸”,次日一早就交給了李平。
二月十二的晚上,錦繡閣的寢殿燭火搖曳。李平捧著一個錦盒,壯著膽子走到朱高熾面前:“陛下,太醫院新制了‘龍威藥丸’,據說效力比從前的補藥好上許多,奴才斗膽獻給陛下試試。”
朱高熾看著錦盒里油光發亮的藥丸,眉頭微蹙,將信將疑,但一想到白日里的無力感,終究還是接過藥丸,就著溫水吞服了下去。
誰也沒想到,這藥丸的效力竟如此迅猛。半個時辰后,朱高熾只覺得一股熱流從丹田直沖頭頂,四肢百骸瞬間充滿了力量,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年輕時那股旺盛的情欲如同潮水般填滿心間。他一把拉過身旁的趙貴妃,眼底的欲望幾乎要溢出來。
這一夜,錦繡閣的寢殿徹底淪為狂歡的場所。皇帝如同重返壯年,與趙貴妃徹夜纏綿,毫無節制。貴妃的嬌吟聲、床榻的搖晃聲、燭火的噼啪聲交織在一起,從亥時一直持續到寅時末,殿內的聲音才漸漸低了下去。
守在門外的宮女太監們全都嚇得面色慘白,低著頭貼墻站著,連大氣都不敢喘,誰也不敢議論這不合規矩的狂歡。
卯時末,天剛蒙蒙亮,殿內又傳出令人心驚的動靜——老皇帝竟再次重振旗鼓,肆無忌憚地與貴妃嬉鬧。
只是這一次,貴妃聲音里漸漸沒了歡愉,反倒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痛苦嗚咽。門外的宮女們聽得面面相覷,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心里既害怕又擔憂,卻沒人敢進去勸阻。
又過了許久,殿內終于徹底安靜下來。就在宮女們以為風波平息時,才聽到貴妃沙啞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來人……”
名為小翠和小萍的兩個貼身宮女趕忙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讓她們嚇了一跳:
趙貴妃狼狽不堪地癱坐在床下,頭發散亂地貼在汗濕的臉頰上,身上只用一團錦被胡亂遮蓋著,裸露的肌膚上滿是深淺不一的紅痕。
她此刻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看到宮女進來,虛弱地抬了抬眼,聲音細若蚊蚋:“扶……扶我起來洗漱……”
小翠和小萍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貴妃從地上扶起,一人架著一只胳膊,才勉強讓她站穩。
看著貴妃連走路都打晃的模樣,兩個宮女心里暗暗咋舌,卻不敢有絲毫表露,只是低著頭,默默地為她擦拭身體、更換衣物。
而此時的龍榻上,朱高熾早已沉沉睡去,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更不知道這場透支精力的狂歡,已為他的生命埋下了致命的隱患。
清晨的紫禁城剛泛起魚肚白,司禮監的值房內已是一片低氣壓。王淮剛從錦繡閣的小太監口中得知李平竟自作主張給皇帝喂藥,頓時氣得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案,指著門外破口大罵:“李平!你這孽畜是要弒君嗎?陛下都多大年歲了,那身子骨經得起你這么折騰?竟敢給他用那種虎狼之藥!”罵完,他顧不上整理衣袍,帶著兩個心腹太監就匆匆趕往錦繡閣,心里早已把李平罵了千百遍。
剛踏入寢殿門檻,一股濃重的腥甜氣息便撲面而來,王淮下意識地皺緊眉頭。
龍榻上的錦被凌亂不堪,地上散落著撕碎的衣物,地毯上更是布滿了難以言說的體液痕跡,處處透著昨夜狂歡的放縱。
朱高熾被這陣動靜驚醒,艱難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渾身癱軟如泥,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躺在床上掙扎著扭動身體,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王淮,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臉色慘白得像紙一樣。
這場毫無節制的狂歡,結局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