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語無聲,殺機暗涌
李衛兵的尸l是被打掃西跨院的老仆發現的。他吊在“靜園”門口的那棵老槐樹上,藍布軍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面褪了色的旗子。
蘇晚意跟著沈硯之趕到時,周科長已經帶著人圍了現場。警戒線外,府里的下人都低著頭,沒人敢說話,只有風穿過槐樹葉的聲音,嗚咽得像哭。
“沈副官,”周科長指著尸l,語氣帶著幾分探究,“李衛兵脖子上的勒痕很奇怪,不像是上吊該有的樣子。”
沈硯之沒說話,目光掃過李衛兵腳下——那里沒有墊腳的凳子,只有一攤打翻的煤油,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油味。
蘇晚意的視線落在李衛兵的手上。他的手指蜷縮著,像是死前攥過什么東西,指甲縫里嵌著點暗紅的泥土,和西跨院墻角的雜草顏色相似。
“搜過身了嗎?”沈硯之的聲音冷得像冰。
“搜了,”一個警員回話,“除了塊懷表,什么都沒有。”
周科長突然笑了,看向蘇晚意:“蘇小姐怎么也來了?這種場面,姑娘家怕是受不住。”
“我……我擔心沈先生,”蘇晚意垂下眼,聲音發顫,“畢竟是府里的事。”
沈硯之回頭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緒不明:“這里陰氣重,你先回去。”
“好。”她應聲轉身,走了兩步卻故意腳下一滑,踉蹌著往槐樹下倒去。旁邊的衛兵伸手扶她,她順勢抓住對方的胳膊,余光飛快地掃過李衛兵的懷表——表蓋是打開的,里面沒有照片,只有塊小小的碎鏡片,邊緣沾著點銀粉。
那是唱戲人常用的頭面碎屑。
回到洋樓時,張媽正坐在客廳里擇菜,見她進來,手里的動作頓了頓:“蘇小姐看到了?”
“太嚇人了……”蘇晚意捂著心口,臉色發白,“李衛兵怎么會……”
“作孽啊。”張媽嘆了口氣,眼神卻瞟向窗外,“三姨太生前最喜歡聽戲,李衛兵以前總跟著跑腿,給她請戲班子……”
蘇晚意心頭一動:“三姨太愛聽什么戲?”
“《霸王別姬》,”張媽低下頭,聲音壓壓很低,“尤其是那段‘從一而終’,她說……說自已就像那虞姬。”
“從一而終?”蘇晚意重復著這四個字,突然想起李衛兵懷表里的碎鏡片,“那她有沒有常來往的戲子?”
張媽的手猛地一抖,菜葉子掉在地上:“蘇小姐別問了!再問下去,下一個吊死的可能就是你!”
她這話吼得突然,走廊里的丫鬟都嚇了一跳,低著頭匆匆跑開。張媽也意識到失言,撿起菜葉子就往廚房走,背影慌張得像在逃。
蘇晚意看著她的背影,走到沙發邊坐下。沈硯之的北洋地圖還攤在桌上,她伸手撫過蘇家所在的鎮子,指尖突然停在一處——那里離北平不遠,有個叫“梨園鎮”的地方,以唱戲聞名。
三姨太、李衛兵、戲子、碎鏡片……這些線索像散落的珠子,似乎正慢慢串成線。
傍晚時,沈硯之回來了。他身上帶著股酒氣,臉色比早上更沉,一進門就把自已關進了書房。蘇晚意讓廚房燉了醒酒湯,端過去時,聽到里面傳來翻東西的聲音。
“沈先生?”她敲了敲門。
里面的聲音停了。“進來。”
書房里一片狼藉,抽屜都被拉開,文件散落一地。沈硯之背對著她,正站在書架前,手里拿著本線裝書,指尖在書脊上摩挲。
“喝點湯吧。”蘇晚意把碗放在桌上,目光掃過那些散落的文件——大多是關于南方軍務的,只有一張紙掉在腳邊,上面寫著“梨園鎮
戲班花名冊”。
沈硯之轉過身,眼底布記紅血絲:“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