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如何閉明塞聰,該來的還是來了。
玉嬋歸家后才有了一晚上的清凈,第二日卻又被柳芷清夫婦召去正院。
她心里不樂意,起床后便磨蹭到午食前才去,心里算盤打得響,現下去正好用午食,爹娘要說什么不中聽的還能再推一推。
她打好算盤,帶著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勢跨過門檻,就見自家爹爹微微笑地盯著自己。
她打了個寒顫,強自鎮定地進了堂屋,欲用沉默來對抗沉均的發問,不想夫婦二人只傳了膳,要她先吃一頓飽飯。
這下反倒是她有些食不知味了,甩了筷子,雙手抱xiong,破罐子破摔道:“爹爹,阿娘,你們沒什么話要說嗎?”
柳芷清拿手拍了沉均一把,語帶埋怨:“還不是你,說阿九無父無母……這下好了……”她不好將話說全,也撂了筷子不吃了。
“我如何知道?”沉均下意識反駁,又見母女二人雙雙將自己盯著,才清了清嗓子,“榮親王府欲與我們結親,想問問我們的意思……”
話中的“我們”不言而喻,這家就叁人,只有玉嬋一人未婚。
玉嬋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才不愿呢。”
她心里清楚,原先自己和爹娘都動過要與阿九成親的心思,只是阿九那時只是個小小的隱閣護衛,待他年長,若得了一官半職或功成身退,與她說親招婿也不是不可,未曾想如今他是功成身退了,可身份卻是她高攀不起的,她可不愿意要爹娘憂心,自己也不得自由。
這下倒輪到柳芷清與沉均驚訝了:“哦?不喜歡阿九了?”
“怎么不……”她說到一半轉了話頭,“以他如今的身份,王爺怎會答應他入贅?”
沉均雖想過要玉嬋繼承家業,可如今跳出榮親王府這樣的皇族要與女兒結親,他不心動倒是假的,可若是真要皎皎嫁入規矩森嚴的高門大戶,他心里又頗不是滋味,如今皎皎自己不樂意嫁人,倒是讓他定了心。
可她又偏偏還是喜歡人家的……
柳芷清知他困惑,也知他不能明了女子的心酸,她只撫了撫女兒的發:“你心里猶豫,更不樂意嫁人,說明此時你并未做好準備,再說你們還小,哪就到談婚論嫁了呢?”
“若我以后還是如此呢?”玉嬋仰頭看她,眼里有慌亂。
“那就不成親了,”沉均插話,“我家如何養不起女兒了?”
柳芷清嗔了他一眼:“你爹說的是沒錯,我們原先不就如此打算的嗎?”
玉嬋松了口氣,心道是自己著相了,明明早就打算好了的,為何因著外人的身份就動搖了呢。
白日愈短,才吃了晚食暗幕就落了下來。
玉嬋早早梳洗了,拿了本游記靠坐在床頭翻看。雙手捧得端正,可心思卻落不在書頁上。
如意見她心不在焉,提醒道:“娘子,早些歇息吧。”
玉嬋丟了書,干脆滑進被窩,扯了被子掩面。沒一會兒眼前便暗下來,如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她閉上眼,告訴自己是定了心的,再有什么事全推給阿九就是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迷迷糊糊中要睡去,隱約間似有清風吹拂,她攏了攏被子翻了個身,心思朦朧:窗子還是要釘死了好,不然漏風又漏人……
“!”她驀然驚醒,反應過來,不由得翻身回去,果不其然對上一雙眼,在暗夜里亮得驚人。
饒是有意識,玉嬋也嚇了一跳,沒好氣的話脫口而出:“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