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南本想說幾句感激的話,但他的話鋒一轉,說:“藍書記,你何必要跟我趟這個渾水呢?有可能這是一件兩頭不討好的事。
今天你也都看到了,且不說周書記、馬鎮長,還有彭鎮長,面對那幾百個下跪的礦工們,他們就是不敢面對。而礦上的這些繳納社保和醫保的賬本,又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話題。
我一個人如果頂不住,犧牲的是我一個人。你跟我一起扛,有可能倒下的是我們兩個,這是何必呢?還有葛主任和米委員。”
他轉身又看著坐在后面的兩個女子。
與其說林江南說的這番話充滿著幾分擔心,不如說這是對這三個女子的試探。
黨政辦公大樓上百號人,光是鎮一級的干部,也有十幾個,可只有蘭可欣站出來,跟自己站在一起。
這完全可以證明,她是一個鐵骨柔情的人,而葛紅和米麗完全把自己在官場上的前途置之不顧,毅然和自己站在一起。
但他說的這番話,立刻贏得三位女子的激烈抨擊。
葛洪紅首先說:“林鎮長,我看你說的這番話,有點瞧不起我們這幾個女的。”
米麗也說:“林鎮長,今天上午的情況我們看得清清楚楚,我們心里這個著急呀!我心里著急就想,如果我一個宣傳委員出面,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我就覺得,如果有一個人出面,我一定站在他的身邊。但我真的沒有想到,是你能夠挺身而出。這樣,我就毫不遲疑。難道你是懷疑我們的動機和用意嗎?”
林江南說:“那怎么能呢?我只是擔心我們幾個回去之后,所面臨的狀況會更加艱難。”
作為鎮委副書記的蘭可欣,對目前的形勢并非沒有自己的判斷。
她也絕對沒有想到,今天這么復雜的場面,會是一個新來的副鎮長挺身而出——既勸退了這幾百名下跪的礦工,又力挽狂瀾要解決碾子溝煤礦的問題。
而最主要的是,林江南已經公然和鎮委書記周繼領、鎮長馬明友以及常務副鎮長彭懷杰形成了對峙狀態。
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擔憂,但形勢緊迫、問題復雜,容不得再畏首畏尾。
正所謂惺惺相惜,她連忙從市里趕回鎮里。雖然作為一名女鎮委副書記,在性別上或許有些弱勢,但她希望鎮里真的能出現一個有正義感的人。
當看到是林江南勇于挑這個大梁時,她的心里不僅生出幾分敬佩,甚至還看到了幾分希望。
她總覺得,這個曾經給縣委書記羅和忠當過秘書、又直接下沉到鐵嶺鎮擔任副鎮長的年輕人,身份并不一般。
林江南在這個時候能做到這一點,也絕不是貿然貪功,而是心懷一腔正義之感。
藍可欣開口說:“林鎮長,你這番擔心,并不是多余的,但你這么看待我們這幾個女子,可是不應該喲。在關鍵的時候,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那些挺身而出、為民請命的人,本來就不多。
鐵嶺鎮這么多年跟碾子溝煤礦又有著千絲萬縷、盤根錯節的關系,這里的情況不用細想就知道有多么復雜。
林鎮長,你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林江南說:“我們都是近一兩年之內來到鐵嶺鎮的,應該說對鐵嶺鎮,尤其是碾子溝煤礦的情況不熟悉。今天由我們出面,也勉為其難。
但是沒有辦法,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我這個到鐵嶺鎮工作還不到20天、又沒有什么權力的副鎮長,完全是在逞能。
說句老實話,我對你們三個女子感激和佩服得五體投地。”
葛紅說:“林鎮長……”
林江南擺了擺手,讓葛紅不要打斷他:“剛才這一幕我們也都看到了,派出所的所有警力,妄圖搶走那些上繳社保和醫保的賬本。周書記又給我打電話,讓我把賬本交給他們。這里的情況是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而就在這時,林江南的手機響了。這回打來電話的是馬明友,他接起電話,就聽到馬明友氣急敗壞地說:“林江南,你到底回來沒有?”
林江南此時的心情倒是平靜了些,他故意說:“馬鎮長,礦里的情況這么復雜,我倒是想脫身,但是也脫不開呀。不過我會馬上回去的。”
馬明友說:“現在礦上的情況用不著你再操心了,你現在趕緊回來。這里正在開會,等著你參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