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車迎著晚暉駛上臨云大橋,梁瑾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隨前方那輛帕拉梅拉之后。
這一刻他的心境也難得平和下來,只希望這一段路能再長一些,他能跟著傅逢朝這樣一直走下去。
海風的潮腥縈繞鼻尖,越往前開,越遠離城市喧囂。
云琴島地處臨都北部,從前是一座漁民島,十年前政府修建臨云大橋,對島上做旅游開發,這裏才逐漸進入公眾視野。可惜因為缺少亮點、宣傳不到位,至今鮮有人來,如今整體轉讓,為了更好地挖掘這一風水寶地的商業價值。
島上大部分地方還留有原始自然風貌,西面聳立著一座云琴山,海拔五百多米,能俯瞰整座云琴島全貌、遠眺臨都最繁華的城市中心。
兩輛車一前一后開至半山腰,前面沒路了才停下。
梁瑾推開車門下車,傅逢朝已經走過來,微仰頭視線落向前方山頂,不咸不淡地說:“我們走上去吧,也不遠。”
梁瑾沒什么意見:“走吧。”
走了一段他很快后悔了。
這一段步行上山的路修得陡峭,且昨晚下了雨山路shi滑不太好走,他們穿的又是西裝皮鞋,實在不方便。
傅逢朝步子跨得大,走在前面,停步回頭時,梁瑾剛好腳下打滑趔趄了一下差點跌倒,被前面伸過來的手托出手臂。
他一頓,抬眼對上傅逢朝平靜目光。
傅逢朝收回手:“沒多遠了,堅持一下。”
梁瑾扶著路邊的矮樹站穩,傅逢朝已經轉身先走。前方煙云飄渺,他的背影步入其中,竟也顯得有幾分不真實。
梁瑾有瞬間失神,第一次回憶起從前——當年他和傅逢朝來這裏,他走不動耍賴,最后是傅逢朝將他背到了山頂。
久遠的畫面,其實一直深刻在記憶裏。
至山頂正是日落之時,大片濃霞籠罩渲染天際,城市燈火漸起。
暮夜更迭的一刻,喧囂逐漸掩于沈寂。
他們默然無言一起看完這一場日落,梁瑾先問:“來這裏做什么?”
傅逢朝頓了一下緩聲開口:“云琴島這裏因地形從半空俯瞰像一把大提琴,又終年有云霧籠罩而得名。”
他說得很慢,凝視前方,暮靄落進他眼中沈下最厚重的顏色:“等到新機場建成以跨海大橋直通這裏,這個地方將成為外來旅客落地臨都的第一站、整座城市最前沿的標志記憶。”
梁瑾隱約明白了他今天約自己來這裏的用意,安靜聽著他說,沒有立刻出聲。
傅逢朝的視線落向他們站立方向的左側:“那邊地勢最平坦的一塊地方是這座島上的黃金位置,也是最合適建造藝術中心的地方,音樂廳、歌劇院、美術館、雕塑館和其它場館依次分布,再以商業環繞四周,突出重點。”
“……你特地帶我來看,是擔心我不同意華揚的規劃方案?”梁瑾問他。
傅逢朝道:“我不想浪費時間。”
他們聯合投標遞交給政府的本就是藝術與商業結合的開發方案,也符合兩邊公司的利益。只是具體的規劃設計方案還沒有最終定下,需要再溝通協商。
傅逢朝不想浪費時間,他只希望盡快公示方案,盡早報批開工。
梁瑾卻問:“我要是真不同意你打算怎么辦?”
傅逢朝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表露出過多的情緒:“華揚可以讓出一部分商業利益給格泰。”
“為了梁玦當年的一句話,當真要做到這個地步?”梁瑾知道自己不該問,但或許是此刻即將落幕的晚霞依舊留有余溫,映出傅逢朝眼裏幾分難得的溫度,叫他有些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