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熏肉的香氣裹著晨霧鉆進窗欞時,王建國正蹲在院子里跟一堆草木灰較勁。他把細篩子架在陶缸上,抓著兩把灰白色的灰燼來回晃悠,陽光透過篩眼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倒像是誰撒了把碎銀子。
“建國,你這又是鬧哪出?”
張虎叼著根稻草從屋里出來,腰間圍裙還沾著昨晚殺豬濺的血點子。他瞅著那缸澄清的堿水直皺眉,“昨兒個熏臘肉用的硝石還沒收拾利索,今兒又搗鼓這灰湯水,你是打算在我這肉鋪開個
alchey
鋪子?”
王建國頭也沒抬地懟回去:“啥
alchey
鋪子,這叫化學工程!說了你也不懂。”
他小心翼翼地往堿水里倒豬大油,銅鍋里立刻咕嘟出細密的泡沫,一股混合著油脂和草木灰的古怪氣味騰地冒了起來。
張虎被這味兒嗆得直咧嘴:“還化學工程?我看是泔水工程差不多!你這玩意兒要是能賣錢,我把這殺豬刀吃下去。”
“等著瞧。”
王建國嘿嘿一笑,抄起根棗木棒在鍋里攪得飛快。皂化反應需要持續加熱和攪拌,這活兒看著簡單,實則累得胳膊發酸。他想起昨天賣肥皂時那幾個波斯商人眼睛發亮的樣子,手上的勁兒就更足了
——
那幾個大胡子比劃著說愿意出十倍價錢包圓,要不是自已存貨不足,差點就當場拍板成交。
正攪得起勁,院門口突然傳來陣銀鈴般的笑鬧聲。兩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扒著門框往里瞅,手里還攥著剛買的糖畫。穿綠襖的那個指著銅鍋里的泡沫咋咋呼呼:“快看快看,張屠戶家在熬云彩呢!”
王建國被逗樂了,用沾著油脂的手指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尖:“小丫頭片子懂啥,這是能讓你爹娘身上香噴噴的寶貝。”
綠襖姑娘撇嘴剛要反駁,突然被身后的腳步聲驚得一縮脖子。王建國回頭一看,只見個穿青布衫的書生站在門口,手里折扇輕點著掌心,眼神里記是探究。
“在下李修文,聽聞張屠戶家有潔凈神物出售?”
書生拱手作揖,說話文縐縐的像是戲臺子上的角兒。
張虎在一旁噗嗤笑了:“啥神物,就是這小子瞎鼓搗的油疙瘩。”
王建國趕緊用布擦了擦手,把剛成型的幾塊肥皂遞過去:“先生請看,這叫肥皂,洗手洗澡都好用。”
他特意挑了塊加了桃花汁的,淡黃色的皂l里嵌著點點粉紅,看著倒像塊精致的點心。
李修文捏著肥皂在鼻尖輕嗅,眼睛倏地亮了:“好香!這是用什么香料調和的?”
“就院里那棵桃樹上的花,搗碎了混進去的。”
王建國指了指墻頭那枝探進來的桃花,“先生要是喜歡,我這還有加了薄荷的,夏天用著涼快。”
正說著,巷口突然一陣喧嘩。幾個穿著綢緞的仆婦簇擁著頂小轎停在肉鋪門口,為首的老媽子叉著腰嚷嚷:“張屠戶!你家那潔凈皂還有沒有?我家夫人等著用呢!”
王建國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