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把小區廣場染成了橘紅色,像塊剛出爐的糖糕,黏糊糊地裹著來來往往的人影。賣冰棍的三輪車停在角落,“嗡嗡”的制冷聲混著孩子們的嬉鬧,成了廣場舞前奏的背景音。牛不催揣著手,站在廣場邊緣的香樟樹下,眼神像探照燈似的掃過那群扭動的身影,嘴角撇得能掛個油瓶兒。
“就這?”他嗤了一聲,胳膊肘懟了懟旁邊啃冰棍的畢塌眼,“左三圈右三圈,跟沒上弦的木偶似的,也敢叫跳舞?”
畢塌眼舔了口綠豆冰棍,綠豆渣粘在嘴角,笑起來像只偷吃到食的松鼠:“人家跳的是健康,又不是去參加春晚,你當誰都跟你似的,總惦記著跟邁克爾杰克遜比高低?”
“那可不?”牛不催脖子一梗,挺起他那有點發福的肚子,“想當年,我在拉斯維加斯的舞臺上,手把手教邁克爾杰克遜太空步。他那標志性的滑步,還是我給摳的細節,膝蓋再彎三分,重心往回收半寸,不然滑不出那種飄起來的感覺。”
孝也笑剛從旁邊的超市跑出來,手里攥著袋薯片,聞言湊過來,薯片渣掉了一地:“牛哥,你還教過杰克遜啊?那你會太空步不?教教我唄,我想滑著去幼兒園接我小侄女,她肯定覺得我超酷!”
“小菜一碟!”牛不催拍著胸脯,胸脯上的肉跟著顫了顫,“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什么叫真正的舞王!”
說著,他徑直往廣場中央走。領舞的是張大媽,六十來歲,記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茍,腰間系著條紅綢帶,扭得比小姑娘還精神。這會兒正跳《最炫民族風》,“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的旋律震得地磚都發顫。
“張大媽,借個c位用用!”牛不催一嗓子喊出去,把音樂都蓋過了半拍。
張大媽停下手,扶了扶頭上的發簪,上下打量他:“牛不催?你想干啥?你那順拐的舞步,別給我們隊伍添亂。”
“添亂?”牛不催樂了,“今兒就讓你見識下,什么叫國際水準。當年杰克遜都得叫我一聲‘師父’,你這廣場舞,我閉著眼都能跳得比你好!”
周圍的大媽們“嘩”地笑開了。李大媽搖著扇子說:“牛不催又吹牛了!你要是能跳得比張姐好,我把這扇子吃了!”
“吃扇子多硌牙,”畢塌眼不知啥時侯跟了過來,手里還拿著半根冰棍,“不如這樣,牛不催要是贏了,張大媽請我們吃冰棍;要是輸了,他給大家買西瓜,怎么樣?”
“行!”張大媽爽快地應了,往旁邊挪了挪,“給你露一手的地兒,可別讓我們失望啊,‘杰克遜師父’!”
牛不催清了清嗓子,擺了個自以為很酷的姿勢,左手叉腰,右手往前伸,像只展翅的大公雞。音樂正好到間奏,他深吸一口氣,學著記憶里太空步的樣子,腳往旁邊一滑,
“哎喲!”
腳下沒穩住,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兩步,正好踩在張大媽的舞鞋上。張大媽的紅綢帶也被他扯了下來,飄悠悠地落在地上。
“我的鞋!”張大媽心疼地彎腰撿鞋,鞋底已經被踩出個黑印,“牛不催,你這是跳舞還是拆臺啊?”
牛不催臉一紅,強裝鎮定:“這是熱身!真正的技術在后面呢!”說著,他又想滑一步,結果這次順拐得更厲害,左腿和左手一起往前沖,差點把自已絆倒。
周圍的笑聲快把廣場掀翻了。孝也笑蹲在地上,笑得直拍大腿,薯片撒了一地,被路過的小狗叼走了一片,他還喊:“小狗也覺得牛哥跳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