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個漫長而絕望的時間跨度,李國棟剛剛挺起的脊梁又瞬間垮塌下去,臉上重新布滿了沮喪和無力,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地坐回沙發(fā)里。
他喃喃道:“可是…他現(xiàn)在就坐在那里啊…五年…”
劉世廷將李國棟從短暫的意氣風發(fā)到瞬間灰心喪氣的全過程盡收眼底,那陰鷙的笑容紋絲未動,反而更深地刻入他眼角的褶皺里,透出一種洞悉人性弱點的冷酷。
他端起茶杯,卻沒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著溫熱的杯壁,動作緩慢而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當官,”他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像鈍刀子割肉,字字敲在人心坎上,“圖什么?嗯?”
“你告訴我,當官圖什么?”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銳利如針,牢牢鎖住李國棟。
李國棟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腦子里飛速轉(zhuǎn)動著各種冠冕堂皇的答案——“為人民服務”、“實現(xiàn)抱負”、“建設地方”……但這些話在劉世廷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顯得無比蒼白可笑。
在基層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他太清楚那些臺面下的洶涌暗流了。
他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避開劉世廷的視線,聲音干澀地擠出了兩個赤裸裸、帶著血腥味的字眼:“錢…色…”
這兩個字仿佛耗盡了李國棟的力氣,也撕開了最后一塊遮羞布。
辦公室里的空氣驟然變得更加粘稠壓抑。
“錢色兩字!”劉世廷猛地接話,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冷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如同獵人終于找到了獵物的致命弱點。
他身體前傾,幾乎要越過桌面,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幽光。“權(quán)錢交易,權(quán)色交易!”
“古往今來,誰能免得了?誰又能真正免俗?”
“只要他手里握著權(quán)柄,只要他還有七情六欲,這兩樣東西,就像附骨之蛆,甩都甩不掉!這是人性!是鐵律!”他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狠狠釘入李國棟動搖的心防。
李國棟被劉世廷驟然爆發(fā)的凌厲氣勢懾住。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維完全被對方牽著走。
是啊,錢色,誰能真正免俗?
江昭寧再年輕有為,再一副清高模樣,他也是個人!
只要是人,就有弱點!
然而,這個剛剛升起的希望火苗,瞬間又被他自己撲滅了。“可是…劉縣長…”李國棟的聲音充滿了沮喪,甚至帶上了一點絕望的哭腔,“江昭寧這小子,邪門得很!對錢,他好像天生就有免疫力!”
“據(jù)我所知,下面也不是沒人試探過,各種名目,各種由頭,想給他送點‘心意’,結(jié)果呢?”
“碰了一鼻子灰!輕則被嚴厲訓斥,重則直接影響了位置!”
“吳天放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嗎?”
“這家伙,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這條路,怕是走不通啊!”他痛苦地搖了搖頭,仿佛看到了唯一可行的攻擊路徑被徹底堵死。
“錢走不通?”劉世廷臉上那抹陰鷙的笑意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在嘴角裂開一個更大的弧度,顯得更加詭異和森然。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身體重新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李國棟,仿佛在看一出即將上演的好戲。
“那色呢?”他輕輕地、一字一頓地吐出這三個字,像毒蛇吐出了信子。
李國棟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和茫然。“色?”
“對,色!”劉世廷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蠱惑力。“一個年輕的縣委書記,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