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的呼吸驟停了一瞬,眼神從死寂的木然驟然被點燃,瞳孔深處爆開兩點野火般明滅搖曳的異樣光芒。
他臉上那些僵死的肌肉線條開始劇烈地扭曲、顫抖,先是驚愕的難以置信,接著是頓悟的狂喜,然后是同樣燃燒起來的狠毒。
他的聲音也變得異常嘶啞和急促,透著野獸撲食前壓抑的喘息:“色……對!對!色!男人的關隘!致命的要害!”
“他姓江的能免其一,難道還能躲過其二?”他眼里的光越來越亮,幾乎要燒起來,“劉縣長!妙??!這招!”
然而,短暫的興奮過后,現實的巨大障礙立刻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來。
李國棟臉上那點微光迅速黯淡下去,換上了一種近乎卑微的疑惑與焦慮,他傾身向前,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氣聲:“只是?”
他頓了頓。
“只是什么?”劉世廷手指彈了桌面,動作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從容。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落在李國棟那張寫滿擔心的臉上。
李國棟深吸一口氣,仿佛要鼓起全部的勇氣:“只是……劉縣長,我們如何……如何才能真正掌握他的行蹤呢?”
“尤其是那些私密的、見不得光的時段?!?/p>
“還有……”他舔了舔發干的嘴唇,聲音越發艱澀,“他跟哪些女人接觸多?頻率如何?是在什么樣的場合?”
“這些信息,都是致命的‘二’??!沒有這些,我們往哪里使力?”
他急切地往前挪了挪,“江昭寧身份不一般,在一個不熟悉的環境,他的警覺性只會更高。”
“如果,”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如果我們采取最笨的辦法——派專人盯梢的話……”
他甚至不敢說完這句話,只是用力搖了搖頭。
“那風險……”李國棟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后怕感,“實在太大,太大了!”
“一旦被他或者他的人發現我們的人在跟蹤……”
“……劉縣長,這個‘跟蹤縣委書記’的大帽子一旦扣實,我這小小的公安局長的位置……恐怕立刻就要坐到火山口上!”
“往輕了說,一個嚴重警告、免職處分是逃不掉的。”
“往重了說……”他抬手抹了抹額頭的汗,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就可能丟掉飯碗,甚至……誰吃罪得起啊?”
他整個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他這副失魂落魄、畏首畏尾的樣子,盡收劉世廷眼底。
縣長大人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牽動嘴角,露出一抹極其陰鷙、極具穿透力的冷笑。
那笑容仿佛冰層下的刀鋒,寒光一閃即逝?!靶枰@樣做嗎?”
劉世廷輕飄飄地問了句,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砸在李國棟心上。
“不……不這樣做?”李國棟猛地抬頭,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疑惑和一絲抓住稻草般的微弱期待,“劉縣長,那……那如何能掌握他私下的動向情況?”
他急切地追問,身體又一次不自覺地前傾,“掌握不了動向,掌握不了他私下交往過密的對象,我們如何談得上……‘獵取’他的證據?”
“沒有證據,這扳倒他不是一句空談嗎?紙上談兵啊!”
“呵呵……”低沉的笑聲從劉世廷的胸腔里滾出來,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弄與掌控全局的自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個名字,如同在平靜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顆精心挑選的石子:“縣委辦信息中心主任——董海,你熟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