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寧沒有絲毫遲疑,抄起內(nèi)部電話,按鍵的動作因指尖輕微的顫抖而顯出幾分突兀的激烈。
“魏明君,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每個字都像從齒縫里被硬生生推擠出來,帶著冰棱的鋒銳,電話線似乎都在無形中傳導(dǎo)著那股迫人的寒意。
電話掛斷,只剩下一片更加死寂的忙音。
江昭寧重新坐回寬大的皮椅里,身體微微后靠,指尖無意識地、極有節(jié)奏地輕叩著冰涼堅硬的實木桌面。
嗒…嗒…嗒…聲音不大,卻像精確的秒針,一下下敲在凝滯的空氣里,也敲在無形的時鐘上。
他目光落在桌角一份不起眼的內(nèi)部通訊簡報上,某頁不起眼的角落印著方黎的名字和一張模糊的證件照——那是她前些日子在市局機關(guān)理論研討會上獲獎的短訊。
他眼神深邃,像在審視一張復(fù)雜的棋局圖譜,又像在確認某個關(guān)鍵的落子。
十分鐘,一分不差。
門外傳來略顯急促卻強行壓制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兩聲克制而恭敬的叩門聲。
“進。”江昭寧的聲音穿透門板。
門被推開,交巡警大隊教導(dǎo)員魏明君幾乎是側(cè)著身子擠了進來。
他此刻額頭上覆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嶄新的警服肩線處被汗水洇出兩道深色的濕痕,緊貼著皮膚。
他幾步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雙腳并攏,敬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警禮:“江書記!”
“坐。”江昭寧靠在椅背上,眼睛沒完全睜開,目光透過一絲縫隙落在魏明君身上,銳利得讓他幾乎感到皮膚被刺痛的錯覺。
魏明君只敢將小半個臀部落在椅子邊緣,腰背僵硬地挺直,雙手拘謹?shù)匕丛谙ド希瑯?biāo)準(zhǔn)的“正襟危坐”。
空氣似乎凝固了,帶著令人窒息的張力。
墻上掛鐘的秒針走動聲變得格外響亮,一下,又一下,敲打著緊繃的神經(jīng)。
江昭寧終于抬起眼皮,那雙眼睛里像凝著一層化不開的冰霧,直直刺向魏明君。
“方黎,”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沉沉地砸在對方神經(jīng)上,“在你們大隊工作吧?”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牢牢鎖定魏明君臉上每一絲肌肉的抽動。
“是…是的,書記!”魏明君喉嚨發(fā)緊,聲音有些干澀。
“她一個女警,”江昭寧身體微微前傾,那無形的壓力陡然增強,“為什么安排在凌晨零點到六點這一時段值勤?”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你們大隊沒有男性嗎?”
這句話像一記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魏明君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他猛地抬頭,眼神里充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愕和茫然,嘴巴微張,似乎想辯解什么,卻一時找不到詞句,只下意識地重復(fù):“江書記,我……我沒有呀!”
他急急地辯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方黎同志是分配到我們大隊沒錯。”
“但我只知道有這個人要來,具體崗位和排班……我、我根本就沒有安排她的班啊!”
他臉上寫滿了急于撇清又百口莫辯的焦急,汗水順著鬢角滑落下來。
“你沒有安排?”江昭寧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冷得掉冰渣,嘴角似乎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很好。”
他不再看魏明君,伸手拿起桌上那部紅色的內(nèi)線電話,手指在按鍵上按下幾個數(shù)字,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電話接通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