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得很快。
“交巡警大隊辦公室?”江昭寧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是江昭寧。”
“現在回答我,是誰安排方黎立刻上崗?”
“并且排定在零點到六點時段執勤的?立刻。”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來自頂峰的質詢凍結了。
幾秒后,一個年輕女聲才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恐和磕絆傳來:“報…報告江書記!是…是局里政工室的貢主任!”
“他…他直接打電話交代的!”
“說…說方黎同志是主動要求下基層交巡警大隊鍛煉,要…要安排她到最累最苦的崗位去,接受…接受考驗……”聲音越說越小,最后幾乎成了蚊蚋。
“貢主任?貢達?”江昭寧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是的,貢主任!他說這是…是局領導的意思……”對方的聲音抖得厲害。
“知道了。”江昭寧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
辦公室里陷入一種比之前更為可怕的寂靜。
魏明君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竄上來。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低著頭,不敢看江昭寧的臉,只感覺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自己頭頂。
“主動要求?最累最苦?”江昭寧輕輕地、幾乎是用氣音重復著話筒里傳出的字眼,臉上卻緩緩覆上了一層嚴霜。
他目光銳利地轉向魏明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視人心底最隱秘的角落。“原來如此。”
這四個字,他說得極慢,每個音節都帶著千鈞的重量,砸在魏明君心上。
無需更多言語,這冰冷的神情和語氣,已將“打擊報復”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魏教,”江昭寧的聲音恢復了那種不帶溫度的平穩,卻更具壓迫感,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形成一種無形的包圍態勢,“你是大隊教導員,主抓隊伍建設和思想工作。”
“人到了你這兒,”他微微一頓,目光如冷電般射向魏明君,“就是你的下屬。”
“怎么安排,是你的事。”
“用誰,不用誰,怎么用,也是你職責范圍之內的事。”
“這個道理,需要我反復強調嗎?”
“是!是!書記您說的對!”魏明君的頭點得像搗蒜,額上的汗珠匯成小溪,順著太陽穴流下,他慌忙抬起袖子擦拭,警服袖口瞬間洇濕了一片,“我…我深刻檢討!”
“這…這排班表,真不是我排的!我向您保證!”他急于解釋,語速飛快,“這幾天,我正好在市局參加一個為期三天的封閉式培訓班,完全脫產!”
“可能…可能內勤排好后,就直接…直接發出去了,我確實沒看到……”
“沒看到?”江昭寧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像冰錐般刺破空氣,帶著一種近乎諷刺的尖銳,“‘沒看到’就可以作為理由?”
“‘沒看到’,就意味著你這個教導員對下屬的崗位安排、人身安全可以撒手不管?”
“‘沒看到’,一份排班表不經過大隊主官允諾就能生效執行?”他發出一聲極短促的冷笑,那聲音冷得讓魏明君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