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點頭道:“師兄為官清正,愛民如子,萬民敬仰,他信上自己不說,但師傅他老人家多有所聞。但凡師兄來信,師傅開心到合不攏嘴,提起師兄,滿口都是夸獎。”
謝全連連點頭,又道:“一年多前,jdz突然來了批江湖人物,自稱玄天宗,在jdz設了香堂。”
沈放眉毛一挑,道:“好,好,又是玄天宗。”
謝全繼續道:“起初這幫會倒也還知收斂,只與當地的幫派作對,搶了人家地盤,有些殺傷,公子警告之后,倒還聽勸。那香主也有意交好公子,公子只是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你們爭搶,只要不傷無辜,不欺行霸市,盤剝良善,我自也不去管你。咱家公子畢竟也是江湖出身,這些事情在所難免,也沒想壞了人家規矩。可是三月之前,這里的香主突然換了個人,新換之人,名叫解辟寒,表面寬厚,暗地里卻是心狠手辣,跟公子多有不和,只是還不曾撕破臉皮。”
頓了頓,又道:“鎮上高嶺村有一戶燒窯的人家,家主姓李,欲燒新瓷,屢試不成,四處舉債,越陷越深。十日前,此人突然發瘋,燒瓷之時,竟將七八歲的兒子封在窯內,更不可思議的是,開窯之時,滿窯胚器全毀,卻有一瓶燒成,燦如云霞,精彩絕倫,竟是不可求的窯變之物。那李家窯主捧瓶大笑,當晚就自己吊死在窯內。
“那玄天宗的解辟寒酷愛瓷器,聽了便去要買。那李家婦人如何敢得罪于他,低價賣了。誰知過了兩天,那解辟寒又找上門去,要她照樣再燒一只出來。那李家婦人也懂燒窯,知道想燒出一模一樣的窯變之器,那是絕無可能,當即推辭不就。那解辟寒想是威逼利誘,叫那婦人不得不從,于是制胚備火,一切都和丈夫所做一樣,到燒窯之時,正待封窯,那解辟寒突道,如此燒制,必不成器。
“婦人道,夫君便是這樣教我,他自己也是如此燒的。解辟寒道,你夫君還有一步,我看才是重中之重。突然手下抓了婦人的小女兒來,這家兩個孩子,大兒燒死窯中,這小女兒才兩三歲大,話也說不全。嚇的只是慘呼,撕心裂肺。解辟寒理也不理,將小兒投入窯中,喝令封窯開燒。”
沈放只覺手腳冰涼,只道:“好惡毒,好惡毒。”
謝全道:“那婦人百般求懇,拼死掙扎,被一刀砍死。待到燒完,開窯去看,竟然真的又成一窯變之器。那解辟寒哈哈大笑,得意洋洋,拿了瓶子走了。我家公子聽聞此事,怎不氣沖斗牛,當即帶了衙役捕快前去抓人。誰知那解辟寒武功厲害,更是公然拒捕,大打出手,打的眾衙役捕快斷胳膊斷腿。公子自己也被他們打的鼻青臉腫,昏迷不醒。”
說到此,謝全眼淚又下。半晌才道:“公子不肯屈服,節后面還有哦,請,后面更精彩!
沈放見信上血污片片,悲從心起,眼淚滾滾而下,恐再shi了書信,折了包起,貼身收藏。心中卻是百般自責,道,我干什么要去無方莊?我干什么要四處亂跑?若我能一路趕到這里,謝師兄如何會死!
謝全記掛晚上謝少棠要下葬,抬棺的人都還沒有,勸了沈放幾句,又出去找人相幫。
謝少棠一心為民,也未曾婚配,身旁除了一個謝全,再無別人。過了一個半時辰,謝全垂頭喪氣的回來,城中幫閑的都懼怕玄天宗,竟連個抬棺的人也找不到。
謝全忍不住不斷怒罵:“公子一片仁心,原來全喂了狗!”
沈放看信之后,便是一直沉默不語,眼看天色將黑,起身道:“我們自己來扛。”謝全點點頭,正要起身。屋外進來十多個人,都是白衣,人人臉上帶傷,還有幾個更是拄著拐杖,吊著胳膊。
領頭的大漢當先跪倒,對著棺木跪拜,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其余眾人一起跪下磕頭,就連斷腿的也不例外。
謝全跪倒還禮,痛哭流涕,嘴里只是道:“王都頭,李都頭,你們,你們……”
領頭的王都頭,道:“我們不來,那還是人么!”起身收拾,釘上棺木,手腳尚好的爭著上前抬起棺木。
沈放和謝全搶在前面,抬起棺頭。一行人出了縣衙,既無鼓樂,更無儀仗白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