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彪冷笑一聲,也道:“丁大人家財萬貫,進城時裝錢的箱子足足都有二十七個,這錢財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大人堂堂金紫之貴,卻被下賤之人捉弄蒙蔽,我都有些看不過去,要不要幫大人去說道說道?”
幾人說話,分明是將丁常任底細扒個一干二凈,言語中赤裸裸的威脅之意,當真是個聾子也聽的出來。
丁常任握緊拳頭,面皮抽動,臉色突紅突白,竟是不敢作聲。
就在此時,忽聽門外亂步聲響,伴著勸解之聲,想是有人正要闖上堂來,下面的人攔阻不住。
堂上多半都是武林中人,耳目遠勝常人,聽得聲響,都是驚疑。當下林府這大堂之上,高手云集,玄天宗、鐵掌幫這兩塊招牌放出去,哪個人還敢來搗亂。就便是林醒沐林家,也是非同小可,門外更有一幫一派的高手坐鎮。
但聽聲響,又不似動武硬闖,莫非是今日漏請了什么人物?
正疑惑間,一白發耄耋老翁已大步踏上堂來,一張長臉,頜下白須,雙目炯炯有神,身材矮小單薄,貌不驚人,似是一陣風也能吹倒。未上堂前,便已出聲罵道:“一幫跳梁小丑,無膽鼠輩,有本事找金人撒野去,關起門來自己打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毛彪身后一條大漢怒道:“老不死的,你是什么東西,敢在此大放厥詞!”
話音未落,忽然人影一閃,隨即“啪”的一聲。卻是霍稚權起身過來,重重給了他一個耳光。這一巴掌好不厲害,那漢子口中鮮血直涌,連牙齒也打掉了四五顆。
霍稚權神色恭敬,打完下屬,一躬到地,恭聲道:“此人無知,不識得放翁先生,定會重重責罰,望乞恕罪。鐵掌幫霍稚權,拜見陸老先生。”
此際堂上坐著的一眾人等已是齊齊站起,執徐、大荒落、周啟泰等人都是躬身行禮。就連丁常任也是神情恭敬,急急起身作了個揖。
林醒沐早已起身迎上前去,一把扶住,一迭聲道:“陸先生怎地來了,未能出門遠迎,當真是罪過罪過。”
沈放也是吃驚不小,他也是不識這老者,但聽霍稚權說話,再看眾人神色,立刻想到了此人是誰,心頭大震,當即也是整整衣冠,遠遠躬身見禮。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正是越州山陰放翁先生,朱熹之后,與辛棄疾并領文壇風騷,一生愛國抗金的史學大家,陸游陸務觀!
如今陸游已是八十高齡,此際雖仍是昂首闊步,行進之間,卻已見顫顫巍巍,白發三千,皓首蒼顏。但一雙虎目,仍是凜凜生威,叫人一見之下,敬意油然而生。見林醒沐過來,眼睛就是一瞪。
林醒沐嚇了一跳,知道這陸游頗多怪癖,自視清高,更是看不起奸猾商賈,見他瞪眼,連忙賠上笑臉。
陸游卻道:“你便是那個假木頭?你倒是生了個好閨女。”伸出只手,讓林醒沐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