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書房,門窗緊閉,厚重的簾幕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息。
燭火搖曳,映照著黎相見鐵青而扭曲的臉。
他的心腹,吏部侍郎張文遠和京營參將孫莽,垂手立于下首,大氣不敢出。
“蠢貨!十足的蠢貨!”黎相猛地一拍花梨木書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他xiong口劇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怒意,“貪那點銀子?還是修堤壩的銀子!他難道不知這是刨朝廷的根基,是殺頭的罪過嗎?!竟留下如此明顯的把柄!”他方才動用了所有力量去查探,甚至不惜冒險聯系了北鎮撫司內部的暗線,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如墜冰窟。
黎臻川不僅涉案,而且手腳極其不干凈,與地方官員往來書信、銀錢流水,竟有多處被錦衣衛掌握了實證!若非秦既明選擇在元月初一發難,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毫無轉圜準備的時間,事情或許還不至于此。
“相爺息怒,”張文遠硬著頭皮勸道,“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將公子從詔獄里撈出來。
那里是秦既明的地盤,久了只怕……”“撈?怎么撈?!”黎相猛地轉頭瞪向他,目光猩紅,“證據確鑿!秦既明那條瘋狗!他分明是早有預謀!往日我與他雖非同道,卻也井水不犯河水,他今日竟敢如此折辱于我!當著滿朝同僚的家眷,將我兒如同豬狗般拖走!此仇不報,我黎藏舟還有何顏面立于朝堂!”孫莽是行伍出身,性子更烈,聞言抱拳道:“相爺,那秦既明不過一介鷹犬,仗著陛下寵信便如此囂張!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以為相爺怕了他!不若……”他眼中兇光一閃,做了個下切的手勢,“讓他知道知道,這京城里,誰才是真正不能惹的人!”黎相眼神陰鷙,沉默了許久。
書房內只剩下燭火噼啪的輕響和他粗重的呼吸聲。
最終,他緩緩坐回椅中,聲音冷得掉冰渣:“做得干凈點。
記住,要讓他死得意外一點。
”“是!”孫莽領命,眼中閃過嗜血的興奮。
是夜,月黑風高。
秦既明從一家小酒館里出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手中還拎著一個半空的酒壺,腳步看似有些虛浮,獨自一人沿著寂靜無人的長街往都督府走去。
夜色濃稠,只有零星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曳,投下昏黃而扭曲的光影。
他看似悠閑,甚至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卻銳利如鷹,早已將四周的異常盡收眼底。
房檐上細微的踩瓦聲,墻角后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聲,空氣中彌漫開的、若有似無的殺氣。
忽然,他停下腳步,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懶洋洋道:“跟了一路了,不累嗎?”話音未落,數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四面八方撲來!刀光在暗夜里劃出冰冷的弧線,直取他的要害。
秦既明嗤笑一聲,身形如游魚般巧妙一側,手中的酒壺順勢擲出,“啪”地砸中一個黑衣人的面門,酒液和瓷片四濺。
那人慘叫一聲,捂著臉踉蹌后退。
與此同時,秦既明足尖點地,已如一陣風般從另外兩把刀的縫隙中掠過,反手一記肘擊,重重撞在另一名刺客的肋下,傳來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就這點本事?”他聲音帶著嘲諷,動作卻快如閃電,劈手奪過一把鋼刀,刀光一閃,又一人應聲倒地。
刺客們顯然訓練有素,雖是死士,卻也因他的身手而微微騷動。
其中一人低吼:“速戰速決!”攻擊更加密集狠辣。
秦既明雖武藝高強,但對方人數眾多且毫不畏死,一時之間刀光劍影,金鐵交鳴之聲不絕于耳。
他格開迎面劈來的一刀,飛起一腳將人踹飛,順勢抓住一個企圖從背后偷襲的刺客手腕,用力一扭!“說!誰派你們來的?”他聲音冰冷,刀鋒抵在那人咽喉。
那刺客眼中閃過決絕,竟猛地向前一送,喉嚨瞬間被割開,鮮血噴涌而出!他嗬嗬了幾聲,癱軟下去。
秦既明皺眉,甩開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