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黃昏,一直昏睡的陳淳安才悠悠轉(zhuǎn)醒。
一睜眼就先對上了一雙幽怨雙眼,草鞋漢子蹲在三堆獵物小山中間,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婦人,嘟囔道:“老陳你可算醒了,就我一個守這鳥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后背都發(fā)毛。”
陳淳安撐起身,環(huán)顧四周。
李帶旺正四仰八叉地靠在一棵樹旁,渾身精光,鼾聲如雷,時不時還撓撓圓滾滾的肚皮,翻個身接著睡。
“老張呢?”陳淳安揉了揉發(fā)脹的額角。
“不知道,大清早就背著弓沒影了,到現(xiàn)在沒見回來。”
陳淳安目光落回那三堆頗為壯觀的獵物上,山雞、獾子、野豬還有幾頭體型碩大的獐子都被結(jié)實地捆著腿腳,“這都是你一個人收拾的?”
漢子頓時張開一雙磨得起泡的手掌,“你覺得呢?”
陳淳安歉意地笑了笑,起身活動下筋骨。奇怪得很,要在平時這么勞累,起碼得緩上幾天,而現(xiàn)在僅僅一夜過去卻像是睡足了三天三夜,除了肌肉輕微酸脹,精力充沛得很。
他一邊琢磨這反常感覺,一邊道:“今天耽誤時間太長,明兒得早些進山,趕在明天太陽落山前回去。”
“不用等到下午了,現(xiàn)在回。”
不等漢子回話,一個低沉的聲音突兀響起。
兩人抬頭,只見斗笠漢子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幾丈外的林下,身影與樹影幾乎融為一體。
草鞋漢子嚇了一跳,拍著胸口:“老張!你這腳法真是……上回也是,我這耳朵都沒聽見半點動靜!”
斗笠漢子并未接話,只是重復(fù)道:“昨天打得太狠,山里野物已經(jīng)驚了,散了。今早我去看了幾處慣常出沒的地方,痕跡很少,不值當(dāng)再多留一天。”
草鞋漢子立刻看向陳淳安,他這人從小就沒什么主見,孩時聽老爹,老了聽媳婦,早就習(xí)慣聽人拿主意。
陳淳安略一思忖,點頭答應(yīng):“這一趟回程艱難,還要趕著超出預(yù)料的山貨去縣里出貨,是該早些動身。”
草鞋漢子長長松了口氣,心想再讓你們打上一些,自己估計要累的跟樹底下那小胖子差不多了。
陳淳安走向樹旁,叫醒了睡得口水直流的李帶旺。
少年迷迷糊糊醒來,只覺得渾身像是散了架,酸軟得不行,聽見要提前回去,歡呼一聲,再這么折騰一天,他都擔(dān)心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幾人草草將昨日剩下的幾只鵪鶉烤了分食,便收拾行裝,開始返程。
或許是親眼見過陳淳安和老張昨日山林間猶如神助的身手,又或許是這一趟收獲遠超預(yù)期,李帶旺心底那點因為被否決了“快錢”路子而產(chǎn)生的不快徹底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