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親眼見過陳淳安和老張昨日山林間猶如神助的身手,又或許是這一趟收獲遠超預期,李帶旺心底那點因為被否決了“快錢”路子而產生的不快徹底煙消云散。
他蹭到陳淳安身邊,黝黑的圓臉上帶著罕見的鄭重:“陳叔,昨天是我不對,這來快錢的心思從開始就不對,以后鐵匠鋪子不忙,我能跟著陳叔學打獵不?我想……我想今年攢夠給周家閨女的禮錢。”
陳淳安欣然同意。
一路閑聊,三人無意間將話題扯到陳淳安傍晚的驚人食量上,不止他們驚訝,就連陳淳安自己以有些納悶。他這三十好幾的年紀,早就不是年輕時候,經過昨日泥鰍似的熱流鉆涌后,胃口大得嚇人,比身旁那十幾歲的半大小子還能吃,兩三只鵪鶉下肚竟還沒感到飽意,身上力氣也似乎大了些,刻意保持著那《淞泉訣》的呼吸方式,從也之前最多一刻鐘延長到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對自己幾斤幾兩再清楚不過的陳淳安,絕不會狂妄到自認是什么大器晚成的練武奇才,這身已經定型的身子骨,哪還比得上八九歲娃娃的進步潛力。就好比他們獵戶在十四歲前無意練就的技藝,遠比他現在苦心鉆研數月還要印象深刻。
陳淳安見思索無果,打算下次見面周館主,問問情況。
等一行四人拖著沉甸甸的背簍,渾身汗臭卻意氣風發地走進村子,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從未被村里人用如此熱切羨慕的目光注視過的李帶旺,挺直了腰板,圓臉揚得老高,像個得勝歸來的將軍。
路過周氏院子門口,敦實少年更是使勁咳嗽兩聲,等到院里那位豐腴婦人,停下砍柴望過來,李帶旺立刻裝作不經意側過身子,向她展示背后那裝得滿登登的背簍,只可惜狐假虎威炫耀半天,那婦人的目光半點沒分給他這打著光脊梁的白胖子,而是直勾勾地盯著走在最前頭的陳淳安。
陳淳安袖管卷起,露出的手臂因用力而繃得緊緊的,常年在山林里穿梭曬就的古銅皮膚,結實可靠。久旱未逢甘霖的婦人對這撲面而來的成熟男人氣息,先是咽口口水,然后低聲暗罵起來。
“那齊家閨女除了兜里有幾個子兒,還有啥好?腰細的一陣風能吹折,下巴尖得能戳死人,沒二兩胸脯也沒半兩屁股,成親十幾年就下倆崽兒,換做老娘,一年一個都算少的!這姓陳的看著龍精虎猛,該不會晚上那事不行吧,也不該啊……”
這些話陳淳安聽見一些,卻當作沒聽見。這婦人是村里出了名的難纏,利嘴一張從不饒人,曾有過不開眼的光棍扒在墻根,偷看她那對沉甸甸的飽滿果實,就被她堵在家門口罵了整整幾個時辰,最后還是住隔壁老人實在聽不下去,讓光棍賠了幾塊臘肉賠禮道歉,才勉強消停,不然這民風淳樸的婦人,誰知道還會干出驚天動地的事來。
陳淳安不想惹一身腥。
四人將山貨全都卸在陳淳安家的小院里,整日操勞的齊素蘭看著幾乎堆滿了小半個院子的獵物,尤其是那幾頭還在蹬腿的碩大獐子,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
她本以為男人提前回來是山里情況不好,可見他們個個累得氣喘吁吁,萎靡不堪的架勢,分明是收獲太好,好到人都快累垮了。
她幫著自家丈夫千恩萬謝地送走了死活不肯留下吃飯,只想趕緊回去躺倒的二哥和李帶旺,老張則早已點點頭,背著弓甩了句“明早走時叫他,幫你壓車”,自顧自離開了。
送走外人,齊素蘭搬來小竹凳讓陳淳安在院里歇著,自己走到那幾個按個頭、死活分開放置,塞得滿滿當當的背簍前,又蹲下身看了看那幾頭被捆得結實的獐子,伸出手指粗略估量了下分量,再抬起頭時,臉上已滿是壓不住的驚喜,眉眼彎成了月牙:“當家的!這光是這幾頭獐子,怕是都得有小百斤吧?這得是多少銀子啊!咱家四五年加起來,怕是都沒這一趟掙得多!”
陳淳安咧嘴憨笑。
“這回運氣好,老齊他們也累壞了。你去,把孩他大伯叫來幫把手,再想法子多借幾輛板車。明兒個一大清早,我就得趕著把這些鮮貨送到縣里去,遲了就不值錢了。”
齊素蘭連聲應著,腳步輕快地回屋換了身出門的整潔衣裳,留了句“飯在灶上熱著呢,記得吃”,便匆匆出門。
拿著一筆“橫財”的陳淳安,一直提心吊膽等到子夜,瞧見情報所給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拳樁譜子在售賣,明日無任何風險后,這才放下心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