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長德方丈的臉色頓時僵了。
上官姝是英國公的掌上明珠,他哪敢真的對她不敬?
他連忙擺手,臉上堆起笑意:“原來是上官小姐的朋友,是貧僧多心了。既是誤會,那便快些回禪院吧,夜里風(fēng)大,仔細著涼。”
說著,他便示意小沙彌們退開,親自側(cè)身讓開了通路,目光卻仍在虞扶音身上打轉(zhuǎn)。
上官姝不由分說地拉著虞扶音往外走。
途經(jīng)藏經(jīng)閣外的回廊時,虞扶音眼角余光瞥見被幾個官眷圍住的莫忘師太,想來是因為被她們拖住了腳步,師太才沒能及時脫身。
兩人擦肩而過,虞扶音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上官姝跟著虞扶音來到那處偏僻的禪院。
推開斑駁的院門,她環(huán)顧著院中蕭索的景象,忍不住皺眉:“扶音妹妹,你這住的也太簡陋了!我那院子寬敞雅致,不如搬去跟我住?”
她拉著虞扶音的手,極力邀請,“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來清修,禪院太大,反倒空落落的,有你作伴才熱鬧。”
虞扶音本想推辭,可念及方才藏經(jīng)閣的解圍之恩,實在不好駁她面子,便頷首應(yīng)道:“那就多謝上官姐姐了。”
上官姝的禪院果然是萬佛寺中最精致的一處。
院內(nèi)還種著幾株臘梅,寒夜里正吐著幽香。
更難得的是,院后竟有一方溫泉湯池。
水汽氤氳,是從后山溫泉引過來的活水。
池邊還擺著紫檀木的躺椅,鋪著雪白的軟墊。
“聽聞妹妹前陣子大病初愈,”上官姝笑道,“這溫泉最能驅(qū)寒養(yǎng)身,咱們一起泡泡吧?”
虞扶音依言換了浴衣,剛走到池邊,便見上官姝已泡在水中,池沿矮幾上放著一個白瓷酒壺。
她微微挑眉,在清規(guī)森嚴(yán)的寺廟里飲酒,倒真不像“清修”的樣子。
都說上官姝是閨儀典范,如今看來,倒是個有反骨的主兒。
水汽模糊中,虞扶音忽然想起黎赫曾提過的英國公家事,心中對上官姝不由多了幾分復(fù)雜的同情。
她緩步踏入溫暖的湯池,要了兩個白瓷杯,和上官姝共飲起來。
上官姝忽然輕輕嘆了口氣:“這般愜意的時光,往后怕是沒多少了。再過半個月,我就要入宮了。”
虞扶音輕聲開解:“上官姐姐入宮,將來可是要執(zhí)掌中宮、尊享皇后之尊的。”
“皇后之尊……”上官姝忽然笑了,臉頰泛著兩坨酒后的緋紅,眼神卻透著幾分茫然,喃喃自語,“這皇后之位,我又何嘗稀罕過?”
她轉(zhuǎn)頭看向虞扶音,“妹妹,我把你當(dāng)自己人,才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趁著選秀還沒開始,你趕緊把親事定下來,別入宮。一入宮門深似海啊——”
虞扶音見她眼神迷離,說話都帶著酒氣,知道是醉了,連忙朝守在池外的丫鬟招手:“快過來,扶你家小姐回屋歇息。”
丫鬟們應(yīng)聲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上官姝從湯池里扶起來,裹上厚厚的披風(fēng)。
宋嬤嬤也適時從后屋進來,服侍虞扶音擦干身子、換上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