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點門口黑壓壓圍了一圈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像嗡嗡叫的蒼蠅,吵得蘇妙妙腦仁疼。
趙強帶著兩個流里流氣的跟班,叉著腰,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她臉上。
“蘇妙妙!你給老子滾出來!”趙強嗓門洪亮,帶著一種自以為是的囂張,“當初是誰死乞白賴追著我跑,說只要我能幫你回城,你啥都愿意?啊?現在攀上陸子期那個瘸腿的高枝了,就想把老子一腳踹開?你他媽還有沒有良心!”
旁邊的李莉立刻尖著嗓子幫腔:“就是!怪不得天天往陸同志那破窩棚里鉆,送水送飯殷勤得不得了,原來是看陸同志背景硬,想換個碼頭靠!蘇妙妙,你可真行啊,忘恩負義的東西!”
圍觀村民的目光瞬間變得復雜又曖昧,紛紛投向站在門口、臉色發白的蘇妙妙。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
蘇妙妙氣得指尖冰涼,身子微微發抖。原主留下的這堆爛賬,簡直讓她百口莫辯!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慌什么?她可是曾經用一場哭戲征服億萬觀眾、拿遍大獎的影后!
下一秒,她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晶瑩的淚珠要掉不掉地懸在卷翹的睫毛上,要落不落,看得人格外揪心。她抬起一雙水光瀲滟、滿是委屈和不可置信的眸子,望向趙強,聲音帶著顫,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趙…趙干事…您、您怎么能這樣血口噴人,顛倒黑白?”她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纖細的手指捂住心口,眼淚終于“啪嗒”一下滾落,“當初…明明是您說我家里成分不好,留在鄉下也是拖累,逼著我…逼著我跟您…斷了所有聯系。我不肯,您還、還強行拿走了我媽留給我的那只銀鐲子,說是…說是抵什么介紹費…”
她哭得梨花帶雨,肩頭微微聳動,每一個字都帶著泣音,卻句句清晰,直戳要害。那銀鐲子確是原主被趙強巧取豪奪去的,她繼承了記憶,此刻正好拿來用。
“現在…現在您見組織上安排我照顧受傷的陸同志,我們只是純潔的同志關系,您就不分青紅皂白,跑來造謠,往我身上潑臟水…趙干事,您也是受過教育的人,這樣毀一個女同志的名聲,您的良心…過得去嗎?我還怎么活啊…”
這一番哭訴,情真意切,細節確鑿(銀鐲子的事不少老村民隱約有印象),瞬間扭轉了風向。
“啥?搶人姑娘鐲子?”“原來是趙干事自己耍完流氓還想倒打一耙?”“嘖嘖,真看不出來,趙強是這種人…”“妙妙丫頭哭得太可憐了…”
議論聲紛紛調轉矛頭指向趙強。趙強徹底慌了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指著蘇妙妙大罵:“你胡扯!放你娘的狗屁!那鐲子是你自己…”
他百口莫辯,眼看周圍鄙夷的目光越來越多,惱羞成怒之下,竟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蘇妙妙的胳膊,“賤人!我讓你胡說八道!”
蘇妙妙驚呼一聲,下意識后退,卻差點絆倒。
就在那只臟手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
“砰!”
一只骨節分明、充滿力量的大手猛地從旁伸出,如同鐵鉗般死死攥住了趙強的手腕!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伴隨著趙強殺豬般的慘叫驟然響起。
蘇妙妙驚魂未定地抬頭,看見陸子期不知何時竟出現在她身側。他站得筆直,仿佛腿傷從未存在過,周身散發著駭人的冷厲之氣,眼神陰鷙得像淬了冰,死死盯著疼得臉都扭曲了的趙強。
“我陸子期護著的人,”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狠戾,每個字都砸在地上哐哐作響,“也是你能動的?”
趙強疼得冷汗直流,齜牙咧嘴,卻在對上陸子期眼神的瞬間,嚇得魂飛魄散,連狠話都說不利索:“陸、陸子期…你放開!你想干什么!這是…這是公社…”
“干什么?”陸子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手下力道又加重幾分,痛得趙強嗷嗷直叫,“你趙大干事光天化日,污蔑知青清白,還企圖動手傷人?按照公社的規矩,你這行為,夠送去勞教隊改造幾個月了吧?”
“勞教”二字像一把尖刀,瞬間戳破了趙強所有的虛張聲勢。他嚇得臉色慘白,腿肚子直打哆嗦:“不…不敢了!陸同志,我錯了!是我胡說八道!是我嘴賤!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次…”
陸子期冷哼一聲,猛地甩開他的手,像是丟開什么臟東西。趙強踉蹌著倒退好幾步,被兩個跟班慌忙扶住,屁滾尿流,頭也不敢回地擠開人群跑了,狼狽得像只喪家之犬。
鬧劇戛然而止。
圍觀的人群見沒熱鬧可看,也漸漸散去,只是臨走前看向蘇妙妙和陸子期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和了然。
蘇妙妙卻還愣在原地,晚風吹拂著她微燙的臉頰。周圍的一切嘈雜仿佛都褪去了,只有陸子期剛才那句斬釘截鐵的“我陸子期護著的人”,在她耳邊反復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擂鼓般敲在她的心尖上。
他…他這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了?認下她了?
心口處像是被什么燙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覺蔓延開來,心跳猝不及防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