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是有事,不過今天還是趕出來了。明天上午照常更新?!?/p>
如同五雷轟頂。
蘇軾看著眼前排得整整齊齊的魚鲊,手腳冰冷,腦中一片空白,呆愣愣的半天都沒用動彈。
“蘇直史,還是快吃吧,冷了就不好了?!碧嶂澈羞M來的小吏,溫聲勸著蘇軾。
監管臺獄的吏員對任何一位進士出身的官員都是彬彬有禮。盡管現在成了階下囚,但一兩年后就翻身的例子不勝枚舉,誰會給自己日后找麻煩。
但蘇軾完全沒聽到小吏到底在說什么,腦中嗡嗡的直叫。
人犯在臺獄中的飲食,一向由家人負責。在入獄前蘇軾跟兒子蘇邁約定好,平常送飯送菜,只送菜蔬和豬羊家禽,但當朝廷定罪,且是死罪的話,就改送魚。雖然改變不了什么,但至少能有個心理準備。
雖然一直都有不好的預感,下獄后就被問五代以來可有誓書鐵劵——死囚才會問五代,他罪只問三代——但事到臨頭,蘇軾卻發現自己并沒有自以為的從容。
哪里還有心去吃飯,蘇軾搖搖晃晃的來到獄中一角的小桌旁,桌上筆墨紙硯俱全,這是為了讓他寫自供狀的。
蘇軾終究不甘心就此而死,磨開了墨,提筆便是一首七律,給弟弟蘇轍的絕命詩。但蘇軾知道,他的詩作肯定會被獻上去給天子,只要有個幾日的耽擱,說不定還能來得及打動天子收回成命。
‘圣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是處青山可藏骨,他年夜雨獨傷神。與君今世為兄弟,更結來生未了因?!?/p>
心情激蕩下,一首轉眼寫成。小吏也識字,看了蘇軾的新詩之后,臉色就是一變,回頭看看食盒,卻又看不出來其中到底蘊含了什么樣的信息。
而蘇軾緊接著就又是一首,‘柏臺霜氣夜凄凄,風動瑯珰月向低……’
“蘇直史,宮中的天使來了!”
從門外一聲叫喊,讓蘇軾的手為之一顫,一滴墨汁從筆尖滴落,濃濃的墨團轉眼就在紙面上殷開。
圣旨來得好快!
蘇軾慘然一笑,本以為還有幾天的時間,想不到竟然這般心急。他放下筆,顫巍巍的站起身,瞥了角落處一眼,那里藏著他慣服的青金丹,如果一次吃得多的話,就是登仙之藥。
到了獄中后就藏了起來,本想著實在受不了了,就一了百了,可終究沒下定決心。想不到還是要用到了。
回過頭來時,前來傳詔的內侍已經到了牢房門前。
藍元震曾經見過蘇軾,那時候的蘇軾文采風流,氣韻冠絕當代,但如今成了獄中一住數月的階下囚,已經是骨瘦伶仃,須發皆亂。
暗嘆一聲,藍元震就在門口展開圣旨,“蘇軾接旨?!?/p>
蘇軾跪了下來,顫聲道:“臣……臣恭聆圣諭。”
李定沒有來,舒亶也沒有來。這些日子日審夜審,兩人總會到場一個,想不到賜死的時候,他們兩個都沒來看自己的笑話。
妻兒老小現在不知是還在湖州,還是已經先到了自己當初在常州買的田宅中安居。兄弟、兒子都是受了自己的牽累,現在也不知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在為自己而奔走。
文才害人,悔不該作詩。
蘇軾心中自悲自苦,也不知藍元震到底在念個什么。
等到藍元震將一封詔書念完,身后小吏推著他讓他領旨謝恩,蘇軾才有了點反應,淚如雨下的跪伏著:“罪臣蘇軾自知訕謗朝政、罪孽深重,死且不恨??商焓故欠衲軐捜莅肴?,讓罪臣見一見家人。”
藍元震愣住了:“不知蘇水部此話何意?”
“蘇水部,是監江州酒稅,不是……別的。”小吏在身后提醒。
蘇軾呆滯的沒有反應,藍元震搖了搖頭,明白了蘇軾到底是為什么沒有聽清楚,根本看到自己出現后給嚇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