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慕容龍圖大笑:“我都已是這個歲數,活了兩百歲有余,還說什么小孩子?”
老司命瞪了他一眼,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比起當年的李觀一那小子還小的樣子,就算是現在,你頭發也沒有我的白,皺紋也沒有我的多,說什么不是小孩子?”
慕容龍圖無奈一笑。
對這老前輩胡攪蠻纏不講理的本領,實在是嘆為觀止。
他的手掌撫摸茶盞,道:“老前輩,經歷過許多的生離死別,可有什么,讓你徹底放不下嗎?”
老司命頓了頓,道:“生離死別,本就讓人放不下。”
慕容龍圖訝異,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老人,在這一個剎那,他在老司命的臉上,看到的不是那種嬉笑怒罵的隨性,只是一種從容平淡。
老司命看著茶盞,道:“在你出生之前沒有多久,吐谷渾快要死去,我有一個……朋友,去世了,那時候我不顧一切,欲窮究天命。”
“我想要,起死回生。”
劍狂看著這老者,這嬉笑怒罵的陰陽家大宗師展露出的一角,就已是不比他遜色的狂傲,慕容龍圖看著司命,道:“那么,老前輩你成功了嗎?”
司命看著自己的手掌,輕聲道:“我破解了河圖洛書,走入了羲皇氏的墓葬之中,和他留下的殘篇對弈,我看到了生死的間隙,但是,這天命給我開了個玩笑。”
“我窺破生死,但是這壽數落在了我自己身上。”
“死去的,終究已經死去。”
“而妄圖沾染生死的,則要被這漫長的壽數詛咒,我的功力已經散盡了,卻猶自不能去死,猶自在這天下流浪,我甚至于比起那個長生客都會活得更長。”
慕容龍圖道:“老前輩,你那位朋友,可是位女子?”
老司命看向他,忽而笑罵一句,道:“你小子,眼睛里不只是有劍啊,還知道這些?”慕容龍圖看著司命,司命緘默許久,嘆了口氣:“是女子。”
慕容龍圖道:“前輩,不曾表露真心嗎?”
老司命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忽然笑起來,道:“這就要說到,我這生平最后悔的第二件事情了,第一件事是去探尋那該死的起死回生手段,第二件事情。”
這個糟老頭子抬了抬頭,頗為得意洋洋地道:“你不要看我現在這樣啊,我年輕的時候,嘖嘖嘖,那是一個英俊灑脫,風流倜儻,多少美人因為我年輕時候的風采而傾心不已呢。”
慕容龍圖道:“我相信。”
反倒是讓這老司命沒法子說,只好干笑幾聲,沉默,然后嘆息道:
“我年輕的時候,太過于清傲驕縱,覺得這天下萬事萬物,都是這樣的簡單,我彈琴可以天下無雙,下棋無師自通,我流連于世,拈花惹草,夜宿花船,處處留情。”
“今朝有酒今朝眠,美人歌舞,從不斷絕。”
“而她……她太單純太純粹了。”
嬉笑怒罵在這個時代的陰陽家大宗師忽然自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