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慶的心臟都用力跳動,呼吸都粗重起來。
少年忽然想到了那位先生的話。
殲滅戰,是全部或大部殺傷、生俘敵人,徹底剝奪敵人戰斗力的作戰。
凌平洋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只剩下了驚嘆。
樊慶,還有雷老蒙,還有那幫大夫,還有那些年輕的人們。
他們歡呼著勝利,因為可以活下去,因為一種更沉重的,在心底燃燒著的東西,他們的眼睛明亮,身上的衣服破了,有鮮血染出來的痕跡,他們因為興奮,因為朋友離去的悲傷,因為活下去的宣泄而用力擁抱彼此。
然后對著天空發泄般地怒吼和大叫。
神將榜,登名!
司命見到劍狂只是一瞬間就抵達了那戰陣,長嘆息。
老爺子一下坐在了玄龜的背上。
玄龜法相慢悠悠飛過去的時候,看到在這山上的營寨當中,一身青衫的劍狂站在那里,周圍的人反而是沒有看到他似的,仍舊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青衫劍狂就站在簡樸的主營帳前面,看著慕容秋水給李觀一療傷,老者失神,雙手背負在身后,卻微微顫抖,只是深深看著,腳步卻如無比沉重,不能邁開。
司命站在了劍狂身邊,嘆了口氣。
他知道劍狂此刻的心情,之前和李觀一見面的時候,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這個老者還勉強可以維持住情緒,此刻見慕容秋水和李觀一閑聊,少年披上了戰袍,有些懊惱,女子笑著伸手揉著他的頭發。
這樣如尋常家庭里面的事情,對于一生桀驁無敵的劍狂來說,卻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劍狂的氣息極強,能夠屏蔽自我存在,司命道:
“怎么,臨到了這里了,反倒是不敢往前一步了?”
劍狂只是道:“我只是在斟酌?!?/p>
司命道:“什么?”
劍狂慕容龍圖道:“觀一,到底是該在江湖,還是在沙場?!?/p>
司命微一頓,他看著青衫劍狂,知道這位縱橫天下的劍客是真的在認真的思考著這件事情,天下偌大,說著是痛快,但是列國廝殺,又是何等危險。
突厥大可汗,關外的那位無冕之王,還有應國太師這三位神將。
麾下披甲之士,號稱百萬,能發動數十萬人的大集團會戰。
氣息匯聚起來,如龍一般恐怖,李觀一踏上天下,就一定會面臨這些強敵,除去這些,天下還有太多太多復雜的東西。蒼老的慕容龍圖,已經經歷過最心愛的孫女和外孫女,最看好的年輕一代李萬里,在這天下死去的事情。
司命輕輕笑起來,他拍了拍慕容龍圖的肩膀。
縱然是手持三尺青峰,敢叫天地翻覆的劍狂,在這個時候,也只是一個希望子孫能夠過得很好,過得安全的老人罷了。
在這青衫劍客的眼底,手持三尺青峰,縱橫江湖,如此快意。
不受天下諸侯之約束,才是正道。
當看到李觀一甲胄下的猙獰傷口之后,慕容龍圖心中自然出現了這樣的思考,他已經看到過李萬里,蘇長晴的結局,是否還愿意讓僅存的血脈,踏上這紛亂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