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瑤山眼前一亮,當下叮囑捕房所有人守口如瓶,方才所有話一個字不許朝外吐,又招手叫紫袖出了捕房道:“我去城北,你快去城南那家,凡結親生子一概時間原委都問清楚,不許遺漏。”
紫袖道:“為甚么問這些?”杜瑤山道:“蠢材,你想想這三戶人家,都是成了親的。我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你先去問,問了回來碰頭。”
紫袖不懂魔教與這些喜事有甚么關聯,卻一絲不肯怠慢,腳下生風趕去城南。那鰥夫正自傷心,自然有問必答,說完與亡妻如何相識,又說成親時間雖短,卻情投意合,發嫁了女兒,生活都甚是美滿。講著講著便不禁流淚,又滿口咒罵兇手不得好死。
紫袖想起方才杜瑤山問的話,也便問道:“大哥,你家女兒都已出嫁了,為何夫妻成親才短短幾年?”
那鰥夫哭道:“小人先妻走得早,這回是續弦……拙荊不曾生育,被前夫休了,待小人和小女卻極盡心的。我們夫妻情深,平日里也小心謹慎,從不與人結怨,怎知遭此橫禍……”紫袖安撫過他,才回了衙門。
杜瑤山早等在那里,眼里含著雷電一般,急急問道:“如何?”紫袖被他氣勢所攝,飛快地將問來的話復述一遭,杜瑤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道:“中了!城北那家男的年紀長些,是頭婚;女的前夫蹲了大獄,是改嫁來的。”
紫袖緊張得結巴道:“這……這三家都、都有二婚的!”杜瑤山道:“沒錯,三家的女主人,全部都是二婚。”
二人心情激蕩,都要跳起來,杜瑤山匆忙布置去了。
捕房一番耐心盤問,拼湊了些疑犯的個頭衣著等等情狀,杜瑤山竟叫人悄悄將城里曾經二婚過的人家都數了出來,分派人穿了粗布衣裳,喬裝緊盯;連城外各村,雖無案發,也找了地頭上可靠的人,逐日留心。
數日間城中暗哨便有回音,說有與那疑犯身量相似的一個漢子,未戴面具,穿件邋遢布袍,專門趁一早一晚人多時,到幾處人家外查看過,有的只去一次,有的去過兩次,似在探路踩盤子,意態悠閑,如在品鑒挑選,樂在其中。另外只見他時隱時現,去向卻不明,可知此人身手矯捷,一旦走避,等閑捕快便跟不上他。杜瑤山嚴令不準打草驚蛇,又怕他有同伙,只讓沉住氣摸清底細。
紫袖聽說此人明知風聲緊,還如此猖狂,心中暗暗發誓要將此人生擒,整日跟著跑,即便班次沒有排他,也要各處趕去瞧。只感激西樓在家中,進門便可吃上一口熱飯,倒比一個人住時強得多。
這日吃過晚飯,紫袖正坐在梧桐樹下冥思,琢磨如何將左手劍也練起來,聽見腳步聲,抬頭望去,卻是白霜。
白霜手里拿著一小包物事,一見他生龍活虎在那里比劃,眼眶便即紅彤彤的,憋了一陣,只道:“好些了么?”話音剛落,淚珠兒也落了下來。紫袖忙又勸慰。西樓聽見說話聲,便也迎出來,見是個頗秀氣的少年,就叫紫袖讓進屋去。
白霜竟是剛剛聽聞紫袖受傷的事,登時嚇呆,其余言語一概聽不進,頭腦里只想著他傷得甚重,許是起不來床,一陣風地跑來,卻不知他家中尚有別人。此時一抬眼,見一個天仙般的美人站在后頭,頓時止住了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紫袖便道:“這是我師兄,你也叫哥就是。”
西樓笑道:“我拿點心你吃。”
白霜聽說這是師兄,才松了口氣,又覺不好意思,把淚抹了。跟著紫袖向屋里走,回頭瞧了瞧,低聲道:“你師兄真好看。”想了想又囑咐,“千萬別叫三哥看見。”紫袖哭笑不得,只催他喝茶,又問:“你怎么來了?”
白霜面上一紅,便把手里的紙包擱在桌上道:“我去五龍觀……吳大哥叫你不可輕視,好好把這些補品都吃了。”紫袖忙道:“這可多謝了。你是又給他們送吃的去?”白霜抿了抿唇,看著他道:“我許久不敢去,實在忍不住……我以為你會過去,想在那里碰見你。”
紫袖一些問候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說不上來咽不下去,半晌方道:“白霜……”
白霜道:“我知道你要說甚么!”瞧他一眼,低下頭去道,“我回去想過了,我說的大都是真心話。你待我好,愿意護著我,我也愿意同你在一起,為甚么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我真都想過了的,我最近生意也好多了,以后開個鋪子,你也不要做捕快了,整天提心吊膽的,這日子如何過得?到時候我們就一處過罷……只是那天晚上,我說你瞧不起我,卻是氣話,我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