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泰帝在他頭頂問道:“你這是做甚么?”
紫袖滿背冷汗道:“魔教教主,正是屬下的師父。主上既這樣說,且……”
“且甚么且,”長泰帝笑道,“拿你問罪去?”探手將他拉了起來,注視著他的眼睛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讓你跟著,便沒有那個意思。”
滿室寂靜中,他伸手去一旁罐中掏出幾枚棋子,輕輕置于棋盤之上,竟又思量著打起譜來。紫袖有些手足無措,只能不變應萬變,仍然不說話。
長泰帝邊撂棋子邊道:“下棋怎樣才算贏,你知道么?”
紫袖勉強答道:“像是看誰占的地盤多罷。”“嗯。”長泰帝應一聲道,“因此滿盤重在布局:若布局得宜,無需等到收官,中盤便能分出勝負;甚至不待廝殺,布局完畢便看得出結果。”
紫袖默默聽著,只覺每一個字有千鈞重。長泰帝又道:“金錯春藝高人膽大,但也難免一意孤行,只懂得去弄他自己那一套東西,有時候看不遠,樹敵不少,反倒置身危墻之下。你年紀輕,身手好,將來大有可為,不要學他。”
紫袖輕聲答一個“是”字,又思量著道:“魔教一事,可要細查?”
長泰帝手執棋子笑道:“甚么這教那教,真有其事也罷,捕風捉影也好,出來一個,你便去滅一個,哪里管得過來?金錯春就是這種性子。”他又搖頭道,“他死了不要緊,他的人都從同一個地方來,一出事連金字班侍衛都不剩幾個了。知根知底的人里,又沒幾個身手好的,可叫陳虎頭疼得很。你有何見解?”
紫袖想了想,忽然道:“屬下旁的不曉得,只是曾在衙門結識了兄弟,后來入了門派練武;如此看來,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一個法子:江湖上的好手,若有此志,興許能進宮來一展所長。只是門派多,人也多,只怕一時難以周全。”
長泰帝沉吟一刻,點頭道:“也是個辦法,你不妨便去試試。你才二十出頭,歷練幾年正好。總歸也都熟悉,到那個時候,你便是實際的江湖之主——咱們也算君臣相得。”
紫袖聞言有些恍惚。他從未站在這樣一個位置去想過江湖,被皇帝一點撥,才明白自己方才出了多么大一個主意。一瞬間,天下各個門派仿佛在他眼前縮成一幅畫卷,又彼此聯結成一張大網。而收網的人,興許有一天便是他自己。那時候的眼界,可要比甚么掌門或是侍衛首領要廣得多了。
長泰帝見他若有所思,便自行回龍案前坐了,執筆欲批奏折。忽然像是想起了甚么,又對他說:“御膳房新制了幾樣點心,你明日給六喜兒拿些去吃罷。”
紫袖一聽,只怕又是試探,連忙道:“屬下不敢!既進了主上的門,便不再是王府的侍衛。屬下心里明白,萬不該隨意接近王府。”
長泰帝呵呵笑了一陣,溫聲道:“看你嚇的,何至拘束如此?知道你行事小心了,跑跑腿總不該嫌累罷?可來了這么一個認識路的,替我看看六喜兒,也算給你積點福分。”
--------------------
今天發兩個!
貪海難離(6)
紫袖答應著,仍然半信半疑,直到白日里宮人拿了裝好的食盒來,才當真走了。一進承安殿,六王爺立起眉毛罵道:“才幾天?!你還能不能成點事了,這就被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