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受罰便是家常便飯。可紫袖從來沒有怕過。他從小怕許多事,怕蟲子,怕黑,怕被趕出凌云派,怕師父知道自己最隱秘的夢境,卻不怕罰。他看著展畫屏指點芳娘入門掌法,小姑娘面孔繃得緊緊,他心里突然想:“芳娘這樣畏懼,我究竟為甚么不害怕?是不是我更怕他不肯罰我,就像對大師兄一樣,三言兩語打發我走,我倒沒法子了。唉,展畫屏冷面冷心,哪里是肯多責罰的人?雖說早就習慣了,其實他何妨打我罵我,多說一句也是好的。”
四年來朝夕相對,展畫屏占據了他的心。而少年的心總能分作兩半:一半在白天,嬉笑著混在人群中,接近他的身旁;另一半在夜里,尤其是被他罰過,常夢見師父那雙天工造化的手,來教自己一些旁的事。他將那些不得了的場景牢牢鎖在心海最深處,絕不肯讓
大夢初醒(5)
紫袖看劍招姿態瀟灑,自此便習練這別離劍法;對那些頗為詩情畫意的名稱,自然肯用心記憶,雖是新招,反覺比學凌云劍時快了不少。再將兩套劍法互相比照體悟,又能細細品出許多枝節。待他將二十四式都記得熟了,又能將內勁融入劍招時,早已立了夏。
山中涼爽,尚未有夏日炎風吹過,只是太陽更加刺眼,白天覺得曬了些。紫袖跑在林中,將別離劍又試演無誤,自覺在這劍法當中內力已能運轉得宜,毫無阻滯,不僅xiong襟一爽。不遠處正有一棵松樹,伸出斜橫枝條,他便一劍刺去,試了一招,將那“纏”字使將出來。劍尖拖過,枝條簌簌顫抖,本是頗為粗壯的一枝,竟被他薄薄的劍鋒帶得偏向一旁,猶如磁石吸鐵。紫袖喜不自勝,當下便要去找展畫屏表功,讓他也喜歡喜歡。撒腿跑到書房,窗明幾凈,卻沒有人。他看了看時辰,才想起展畫屏許是運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