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眼睜睜瞧著幾人在地上打滾,亂作一團,于心不忍,盡管臉上癢得七葷八素,卻想到畢竟自己打死她的蟲子在先,如今連累她的同伴都要經受苦楚,便朝任遠村道:“任道長,說不定她是在騙我,過上一天,也就好了。”任遠村毫不動搖,五指輕攏慢掩抹復挑,一股淡然聲威只管向對方逼近。
靈芝寨的女孩早已鼻血長流,此刻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嘉魚猛地睜眼叫道:“好了!給你就是!”
任遠村當即收了琴,嘉魚額頭掛著幾滴冷汗,對紫袖怒道:“誰騙你了?仙草湖水清澈見底,我們仙草湖的男男女女,從生到死,絕不騙人。我放出‘藍將軍’是為了趕走長胡子,你卻突然跳出來,我怎知你二人有無惡意?‘錫將軍’著實為了對付你們,誰想你竟打它,你活該!”她將身邊女孩子拉了起來,又瞪著紫袖,“你跟我去把金環兒捉回來,我便給你解毒?!?/p>
看朱成碧(4)
紫袖臉上此刻又癢了起來,只像無數頭“錫將軍”都在臉上爬,便拼命點頭,任遠村看著他腫成豬頭一般的臉,皺眉道:“這毒性若發作了……”
紫袖卻已癢得想把雙手剁掉,才能保證不去撓,此刻忙道:“我同你去!你能不能先給我止癢?”這時方覺癢比疼還難過,便是天涯海角,也只得跟著去闖一闖。
嘉魚取出一粒晶瑩如糖果般的小丸,翻個白眼遞過來道:“吃了?!弊闲溥t疑一刻,才敢接過,拿著一瞧,已不敢往嘴里送。嘉魚劈手來奪,口中道:“不吃還來!”
紫袖忙向嘴里一丟,甜絲絲的便融化了,眾人都向他面上瞧,不多時果覺癢得輕了。他正要再摸一摸,忽然一個蒼老而清晰的聲音說道:“少碰罷。”
在場眾人忙去瞧這語聲的來源,紫袖持劍而立,嘉魚猛地回頭,心中都是一凜:有人進了這里,竟然誰都不曾發現。任遠村和兩個道童卻并未動彈,紫袖忽然醒悟甚么,笑道:“是胡道長來了。”
胡不歸果然笑嘻嘻走到近前,打量著紫袖,紫袖眼睛腫得不好眨動,聞見他身上酒氣,更加難受,只對他艱難一笑。胡不歸咋舌道:“哎呦別笑了,這可丑得多了。”又對嘉魚道,“寨主此來,除了蟲兒,也是為了探查魔教一事罷?”
嘉魚同他廝見過,便道:“靈芝寨不曾接到魔教戰書,只是聽聞中原武林賠了幾條不清不楚的人命,怕也像當年凌云派一般,一夜之間遭逢大難。因此我才過來瞧瞧?!?/p>
紫袖心道:竟還有戰書?若不是門派頭領見面談起,自然也無從知曉。轉念又一想,靈芝寨沒接到,凌云山卻未必也沒接到——展畫屏自己就在山上,所謂戰書,接不接又有甚么區別?聽著旁人口口聲聲說魔教,想到師父就是教主,實在百感交集,心頭又酸又苦。
嘉魚看了看任遠村,又對胡不歸道:“我可沒欺負老道士的徒弟,到這里來只為了捉蟲兒?!焙粴w捋著胡須道:“老道士曉得。沒做過的事,自然不需認?!比芜h村早顧不上這段公案,只憂心忡忡道:“喬木莊自稱沒收過戰書,也不知魔教是否針對他們,更不知此后還要對誰下手。”
嘉魚便問:“魔教若將幾大派都殺得怕了,不就成了最大的一派?你們山上管不管?”任遠村道:“去來觀目前尚沒動靜,只怕江湖卻要大亂了。”胡不歸默默無語。
紫袖心中郁結得很,看他們不再多談,便跟著嘉魚辭別胡不歸師徒,同出了廢園。
嘉魚打發同伴散了,又放了兩只蟲兒,隨后便只帶著紫袖,向南行去。二人出了城,很快便進了山,嘉魚一路對他呼來喝去,毫不客氣。紫袖知道她是記恨“錫將軍”被害,身為一寨之主又不得不向任遠村低頭,自然對他不會有甚么好臉色;又因為自己中了她的毒,當下也便隱忍,只在她身后跟隨。
午后天色晴好,日光照得人渾身溫暖。嘉魚身姿輕盈,在草木間不緊不慢地走著,忽然唱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