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離,她感到一陣昏沉,思緒飄回到那些本以為已經淡忘的歲月深處。
記憶如同一幅幅畫卷,在她的腦海中徐徐展開。
本以為早已陳舊、腐朽的記憶碎片。
卻原來歷久彌新。
馬車一個顛簸,似乎是輪子撞到了石頭。
裝著文書的錦盒從她身旁滾落,串聯成冊的線繩散開,那一張張契紙散落一地。
芊芊俯身,細細查看著這些紙張。
她發現,除了最開始那張蓋了玉璽的紙頁,其余的空白處都簽上了同一個名字——
“謝凈生”
“謝凈生”
“謝凈生”
“謝凈生”
“謝凈生……”
當她翻到那張紅色的紙張時,指尖微微一顫。
她緩慢地移開上面那張尋常的白色契紙,露出了這張特殊的紙張。
這張紙不僅顏色不同,質地也比旁的紙張要堅硬,隱隱約約地泛著淡金色的閃光。
芊芊心中一動,她記得這些交易文書她都過目過,很確定這一張是后來混進去的。
一開始沒有發現,應該是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藏起了本來的顏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會逐漸恢復成原來的紅色。
他總是這般,在一些意想不到之處,有著驚人的巧思。這大概也是與他夫妻七年,她都沒有膩的原因。
芊芊仔細查看,發現這張紙上的字跡與之前的文書截然不同。
本該是蠅頭小字的地方,全都神奇地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簡簡單單的一行字:
“芊芊,明禮六年春分日,嫁蒼奴”
這是——
一紙婚書。
……
“蒼奴”分明是剛簽上去不久,墨跡很新,字跡的邊沿有一點兒暈開了,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墨香氣味。
而“芊芊”那兩個字,相比起“蒼奴”,顯得有些陳舊和斑駁。
芊芊看了好久,才發現那是新粘上去的另一張紙,似乎是從另一張宣紙上細細裁下來的,邊緣處理得很干凈,幾乎與那婚書融為一體。
她想起十多年前,她自以為學會中原所有的字,便去跟他打賭。
他那時又溫柔又有耐心,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教她寫下這世上最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