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四年,八月十六,朝汐肅清軍亂,曾在朝家軍大營里親自下令,斬殺了一眾視軍法于無物的軍混子,其中領頭的人就是旭親王側妃的親弟弟,孫志海。
“那你順帶別忘了也謝謝旭親王。”霓麓補充道,“若不是他,想來御林軍秘密護送容翊進京一事我們也未可知,又怎么能在前一天重創朝汐,而讓桑檀那個小chusheng不得不換桑晴前去接應呢?
”
親弟弟被斬,孫依晨心中憤恨難當,恰逢南珂羅大舉進攻,當朝太后與宰相又都齊齊叛國,孫依晨借著旭親王對朝汐的積怨,竟然攛掇著他暗中與霓麓他們二人勾結,旭親王對于桑檀登基為帝一事本就心中憤憤不平,眼下見著有機會能將那小東西從龍椅上推下來,別提有多興奮了,二話沒說當場就應了下來,隔天便暗中派人前去給霓麓送信。
信中一片赤誠之心差點讓霓麓晃了眼,旭親王謀反之心日月可昭,神女險些認為好像他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
104變數
霓麓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嗤笑了一聲。
良久后,才聽她長嘆了口氣道:“不過我也是真沒想到,桑檀那個小chusheng竟然這么不招人喜歡,一個兩個的,竟然都上趕著準備把他從龍椅上趕下來,還真是他們桑家祖墳上冒了火銃炮了,幾十年也沒見大楚出過這樣一個皇帝。”
柳承平睨了她一眼:“幾十年了也沒見過親娘想把兒子弄死的,你們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聽他當面說自己壞話,霓麓也不惱,只是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撂在桌上,“咔噠”一聲,話語中盡是掩蓋不住的欣喜:“朝子衿現如今被憬魘折磨得和死人沒什么區別了,下黃泉也只是時間問題,只要她上不了戰場領不了兵,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西北都護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楚河水師縱使有韋淵也不過是強弩之末,沒了朝子衿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坐鎮,他們什么都不是,此時想要推翻桑檀這個小chusheng,簡直是易如反掌。”
霓麓此話說得不錯,兩軍陣前,狹路相逢勇者勝。
西北大營里,朝家軍的三個統帥都接連離去,前兩日京城與西北的鏖戰又損兵折將了十幾萬,更何況丘慈那幫人的手里還握著五座火銃,單剩一個西北都護吳宗麟帶領著群龍無首的朝家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碰上什么都有可能。
遇到哪種情況應該怎么打,很多看似臨陣機變的事情背后都有主帥的無數經驗和功夫在撐著,現如今朝汐不在,韓雪飛也回了京城,就剩一個火藥桶子吳宗麟帶著一幫士氣抵糜的兵,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駱駝不也是死了嗎?
可不就什么都不是么。
再說楚河水師,眼下雖有韋淵坐鎮,可水師眾將畢竟也是剛剛經歷過惡戰的,損兵折將不說,還在一個勁地節節敗退,光是士氣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消沉,人心都是肉長的,都怕死,也都不想死,除了韋淵這個剃頭挑子一頭熱之外,基本所有人都開始生了反骨,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局面,死撐著也不能改變什么。
除了朝汐,誰還能這么死心塌地替桑檀守江山?
“西北群龍無首,東南不足掛齒,若不趁著眼下進攻,更待何時?”相比較霓麓話語中的興奮,柳承平看上去就要淡定得多,“行了,該收網了,也省得夜長夢多,不過說到夢多——你打算把這么個變數一直留在這?”
柳承平指了指柵欄里的桑晴。
“她能算個什么變數?”霓麓的目光再一次順著他的手指掃了過去,十分不屑道,“本來就是用她牽制朝汐的,現如今朝汐快死了,我看她也沒什么活頭了,怎么死都是死,不如死在我手里,用她的鮮血來祭奠我至高無上的神女一族。”
柳相聞言微微蹙眉:“那你準備何時動手?”
“珂羅大軍勇猛無雙,想來不日就能拿下大楚”霓麓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后接著道,“那就在覆國城破那日吧,那日我必親自放干將桑檀與她身上的鮮血,來祭祀我珂羅無辜枉死的將士與英勇殉國的王上。”
柳承平不太贊同她的話,看上去有些遲疑:“夜長夢多”
“大楚沒幾個夜了,再多,又能多出幾個夢來?”霓麓揮手打斷他,“你就帶領著水師自南而入一路北上就是,我就在這京城里等著你的好消息。”
柳承平看著她渾不在意的表情,心中依舊有些放不下,嘴唇蠕蠕,欲言又止。
霓麓笑著往后一仰,寬慰他道:“我們浩浩蕩蕩從京城撤軍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我帶著桑晴回海上了,可誰能想到,我竟依舊在這京城里沒走呢?你就別操心了,桑檀要是能找到這兒不早就找來了?這都快一個月了,他們人呢?”
話雖如此,可柳承平依舊眉心未展,總覺得心中不安——朝汐的病來得太快了,也太急了些,像是故意拋出信息好讓他們放下戒備。
看著霓麓欣喜不已的神態,柳承平張了張嘴準備再提醒她幾句,可還沒等自己開口,石室門口便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未及反應緊跟著就到了身前,眼看著來人撩袍下跪,柳承平只好把自己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柳承平看了一眼,來人是南珂羅的先鋒探子。
探子單膝跪地,焦急道:“報神女,南方八百里加急,我軍于彭城外慘遭南楚重擊,孤特爾將軍不幸戰死,現如今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