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更好?”小趙嗤笑一聲,“咋變?把這大鯨魚拆了賣了?”
“不是拆。”
劉薇語氣平靜,卻有種力量。
“是讓它游得更快,更干凈。比如,”她眼神亮了一下,“我在研究一種新的催化劑,能降低裂化溫度,減少能耗和污染。還有……太陽能驅動的電化學制氫技術,如果能跟現有裝置耦合……”
“停停停!”小趙夸張地捂住耳朵。
“姐!親姐!您說的每個字我都認識,放一塊兒我咋就懵了呢?什么裂……什么氫?咱能說人話不?”
劉薇被打斷,也不生氣,嘴角似乎彎了一下,又很快抿直。
“就是讓煉油廠以后少燒煤,少排廢氣,多用太陽光,產更干凈的燃料?!彼唵慰偨Y。
“太陽光?”小趙眨巴著眼睛,一臉“你逗我呢”的表情。
“就咱這地方?陰雨綿綿的?再說了,那玩意兒能煉油?聽著跟科幻片似的!有這功夫,不如想想咋讓食堂別用地溝油實在!”她又繞回去了。
“在廠里也能搞?!?/p>
劉薇的聲音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執拗,“數據、實驗室……總能找到切入點。
鯨魚死了,沉入深海,還能滋養萬物,那叫‘鯨落’。我們……總得做點什么,讓它活著的時候,也能變得不一樣吧?”
宿舍里安靜下來。
窗外隱約傳來廠區低沉的轟鳴,像某種巨獸永不停止的心跳。
小趙低頭戳著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若有所思的臉。劉薇重新拉上了床簾,但那本厚書的輪廓在簾子后面清晰可見。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著天花板上那道蜿蜒的水漬,忽然想起陳師傅手臂上那塊扭曲的疤。他說,安全規程是用血寫的。
血寫的規程,是為了保護這頭巨獸,還有圍著它忙碌的渺小人類。
巨獸活著,沉沉地呼吸。有人想給它磕頭,有人想把它賣了,有人想讓它學會吃陽光。
我呢?
宿舍的燈“啪”一聲被小趙關掉了,黑暗籠罩下來。廠區的轟鳴似乎更響了,固執地敲打著耳膜。
鯨魚活著,在深海里游動。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