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udster望著黎漸川,沉默了幾秒,突然向后靠進了椅子里,說:“你是真的瘋了?!?/p>
黎漸川道:“我從玩家和其他金色堡壘居民區(qū)的人那里打探過,這百年來暗中開啟通道成功進入金色堡壘一二層的人,見到的具體畫面不清楚,但大致上都是空蕩荒蕪的,沒有任何遭遇或特殊收獲。”
“這也就證明這座大廳,這間診室,還有你,都是需要進入者達成某個隱藏條件,才會出現(xiàn),比如徹底被狩獵區(qū)污染?!?/p>
“當然,也不排除是你人為操控的可能性?!?/p>
“但這個可能性太低?!?/p>
“你現(xiàn)在如果真還有這么大本事,就不可能只剩下一具任人捏扁搓圓的尸體和一縷風燭殘年的精神細絲,也不可能用這么低劣的詐騙手法,來試探我?!?/p>
“而且不甘、憤怒、痛苦,你必然會有,但這絕不會主導(dǎo)你,能走到最終之戰(zhàn)的玩家,怎么會是情緒的俘虜?能讓你堅持到現(xiàn)在的,也絕不會是它們?!?/p>
“我知道,你是在確認什么,也一定有問題想問我。”
黎漸川肯定道。
fraudster摸了摸下巴,再次笑起來:“你好像比從前聰明了不少嘛。就是不知道你的信念,是否早已潛移默化地改變掉了。我希望沒有,畢竟你確實是我最欣賞的對手,至于fools,只是個小朋友而已?!?/p>
黎漸川終于從fraudster的話音里聽出了一點好好交流的誠意。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還沒有恢復(fù)愿望世界的記憶,對魔盒游戲第一周目的一切都渾然不知,只能依靠最終之戰(zhàn)的碎片對眼前這個曾經(jīng)屹立于魔盒游戲巔峰的老熟人的行為和目的,做出少許猜測。
在那場最終之戰(zhàn)確認開啟時,冷酷無常的自己,狡詐而野心勃勃的fraudster,沉默寡言的fools,都默認著拯救全人類于水火這個說法的可笑,都默認著自己對成神對擺脫低維生命狀態(tài)的渴望和追求,仿佛無盡虛空之上坐著的不是三名人類,而是三個早已被欲望吞噬殆盡的野心家。
但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
“fools呢?”
黎漸川問:“你在最終之戰(zhàn),又究竟遭遇了什么?還有,你是怎么得到這些全息視頻的,真實世界,第一周目,第二周目……你知道了多少?”
“等等等等,一次性問這么多,真當我還活著,還老當益壯?我連大腦都沒有了,這縷精神細絲也茍活不了多久,慢點來行不行?”
fraudster忙抬手告饒,無語地嘆了口氣,道:“解謎多了,我還是習(xí)慣按我的節(jié)奏,先說第一百個魔盒的事吧。你在最終之戰(zhàn)開啟時,問過我,我在第一百個魔盒里看到了什么?!?/p>
“當時我沒有回答你,也覺得不該回答你。但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在里面看到了未來?!?/p>
“無論中間經(jīng)歷過多少分岔,但最終都會走向同一個結(jié)局的未來?!?/p>
黎漸川立刻明白了。
“你見到了末日……”
“對?!眆raudster道。
“我相信命運,可從來都不打算受它擺布,所以我當時就把它當成個屁,給放了,完全沒記在心上,或者說,是我以為的,完全沒記在心上?!?/p>
“我們?nèi)齻€人的最終之戰(zhàn),都是單人副本,我不清楚你們的最終之戰(zhàn)是什么情況——這里的全息視頻,還有剛才的‘我’,之類的,就像你之前猜的那樣,是根據(jù)你的內(nèi)心投影來的,只有你能看見,我什么都看不到,但在我和投影之外,這里還摻雜了第三種力量,你能看見多少,看見什么,就取決于它,我只知道它與魔盒游戲本身有關(guān),具體的無法探知。”
“總之,我不清楚你們的最終之戰(zhàn)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我的最終之戰(zhàn),就是讓我一次一次地在這段未來里掙扎,循環(huán)往復(fù)?!?/p>
“我當過團結(jié)人類的捍衛(wèi)者,也做過無所顧忌的獨行俠,我是出現(xiàn)于人前的領(lǐng)袖,也是隱沒于幕后的政治家,我強行扭曲過科技樹,也用近乎魔法的能力榨取過魔盒的力量,堂皇的大道或劍走偏鋒的瘋狂邪路,我都嘗試過。但無論我走出怎樣的岔路,走出多少條岔路,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將如大地上奔涌的河流一般,終匯入同一片海洋?!?/p>
“萬物死寂,人類文明像一粒塵埃,飄落在神明腳下,連一個象征性的噴嚏都招惹不來?!?/p>
“kg,據(jù)說你也去過白夜研究所,看過那件實驗品給出的未來,你明白這種感受吧?”
黎漸川注視著fraudster,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