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他收起黑羽,轉出無人的角落,重回街上時,卻發現前方一根桅桿邊,正靠著一道熟悉的佝僂身影。
黎漸川腳步微頓,目光自兜帽的陰影下射出,快速且沒有任何存在感地掃過對方。
是餐館里那個引起他興趣的老上尉。
“年輕人腎也不行嗎?”
老上尉慢吞吞卷著煙,在黎漸川即將與他擦肩而過時,嘟囔道,“撒尿都要這么久……”
黎漸川沒應聲,繼續向前走著。
老上尉瞥了他一眼,黢黑的臉上不見什么表情,只直起腰背來,一步三晃地跟在了黎漸川身后。
兩人隔著幾步,一前一后走著,很快便走到了一艘行人稀少的靠近城市邊緣的船上。
這艘船的四周不知何時起了霧,霧氣彌漫,將大部分的視線全都遮掩,只余茫茫。
到霧深處,黎漸川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老上尉,眼神冷銳,聲音卻沉緩:“獨立軍團的多洛軍團長親自找上我,是為sharen,還是為交易?”
被看穿了身份,多洛也不驚訝。
實際上,他和黎漸川都清楚,當他主動現身在黎漸川面前時,他的身份和打算就已經差不多明牌了。
黎漸川的詢問只是試探。
因為假如兩人真要動手,多洛不會等黎漸川讀完信,做好萬全準備,黎漸川也不會主動走到堪稱多洛主場的霧氣之中。
這是另一種層面上的信任的建立,在沒有真空時間見證的情況下,這會讓他們之后的交流多多少少有點保障。經過數次玩家交易后,黎漸川也摸到了一點其中的門道兒。
“就不能是單純地聊聊?”
多洛咬住搓好的煙卷,朝黎漸川挑眉笑了下,臉上褶子堆積,削去了他身上一些屬于軍人的威嚴感,多了點慈和與蒼老。
這和進攻貓眼鎮時靈活狡詐的霧怪完全不同,像是兩個人。
真要讓黎漸川形容的話,一個是生氣勃勃的少年,一個是暮年滄桑的老人。這指的并非是外表,而是一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息,這除非故意偽裝,否則極難掩飾。
“好奇吧,疑惑吧?”多洛叼著煙,踅摸到一堆木通邊,一屁股坐了下去,“為什么你這次見到的我,和在貓眼鎮見到的我,迥然不同,可這兩個我,卻又好像都是真正的我?”
“哎,別瞎猜了,很簡單一事兒。一句話總結,我讓還算清醒的約書亞切的,為了擺脫潘多拉的污染。但后來我發現情況不對,就在這個切的基礎上,又做了點布置,就成了現在的模樣?!?/p>
“一個我已經是隨時都會一蹬腿兒就告別人世的垂髫老人,另一個我卻還是十來歲的輕狂少年。”
“怎么樣,年輕時的我很有趣吧?他們……其余那些玩家,不少都是大人物,只有我算不上。我一直覺得我能得到魔盒游戲的鑰匙,可能就是因為我溜溜球玩得特別好……嘖,別不信,在溜溜球這方面,我可是行家,還得過國際大獎呢,可惜現在沒球,不然高低給你來一段。”
多洛耍帥似的吐出兩個漂亮的煙圈,又朝黎漸川一抬下巴:“坐吧,站著顯你多高似的?!?/p>